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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他人功劳你独占,比比咱俩谁更损接上文书。马九爷真能耐,老裘家中除祸害,

交由小六用目观,小小邪祟不一般。“嘿呀,啧......,还是三花的。五花肉见过,

三花的黄皮子可少见!”小六看得清楚,那不是乾坤袋胜似乾坤的麻布口袋当中,

蜷缩着个小小黄皮子。黄皮子,小黄鼬,黄鼠狼子,若加个尊称,可称之为黄家大仙儿。

这只黄皮子跟普通的货色不一般,普通货色多为沙棕色或黄棕色,据说有些异类为红棕色,

而今这一只,通体金黄,皮毛泛光,透着油亮,额头之上小拇指长一条红印,白嘴巴儿,

嘴巴下面的皮毛雪白雪白,一眼便知,这是个奇物。是奇物也好,俗物也罢,这会子老实了,

让马九爷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若非马九爷手下留情,熟铜烟袋杆儿非把它打个骨断筋折不可。

“师父,怎么处置它?”小六问道。“丢寿材里面去,把盖子盖好。”马九爷说道。“嗯呢。

”小六抓起口袋,到了一口寿材前,将口袋丢进去,将盖子紧紧扣住,除非能打洞,

要么别想出来。回到小屋,小六朝师父一呲牙:“师父,丢里面就完事儿了?”“不急,

熬它两天,回头我要审审它。”“呀,审它?”真新鲜,活人审黄鼬,天下一奇闻,

从戏文中听过包公审乌盆、审石头、审毛驴,审鲤鱼,还没听过审黄鼬,这辈子没白活,

算是赶上了。小六很是美哉,认为自己生平有眼福,给马九爷当徒弟,这辈子都不屈。

一夜无话,转过天来,小六问师父:“师父,把那三花黄皮子丢寿材里面,不能把它闷死吧?

”“放心,闷不死。”“它能在裘家闹腾,必然有点道行,万一趁咱不留神,溜了可咋办?

”小六又问。“没事,管保溜不掉!咱这十八口寿材不是一般的寿材,

每口之中少说也住过上百死鬼,锁着阴气呢,漫说一只小小黄皮子,就算大罗真仙,

关进去也出不来。我说六儿,你为嘛这么上心呢?

”“嘿嘿”小六呲牙笑道:“我不是怕它死了或跑了,不就看不到您老人家怎么审它了么。

”“嗐,这孩子。行了,去忙活吧。吃过早饭,你去趟衙门口,

打听下那晚我让人送到衙门口的水怪是如何处置的。”“嗯,好嘞。”吃罢早饭,

小六奔衙门口而去。到了晌午饭口之时,方才气呼呼回来。马九爷见他脸红脖子粗,

一脸不服气,就知道这小子不定给谁怄气呢。“六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当师父的疼徒弟,关切地问道。“师父,别提了,气死了,真真气炸我的连肝肺,

锉碎我的口中牙,我我我,

我真想一砖头子拍死这个老崽子......”小六眼珠子瞪得滚瓜圆,

牙关咬得嘎嘣嘎嘣响,一副要宰人的架势,连蹦带跳,连卷带骂。“这孩子,

究竟是谁把你惹成这样,跟师父说说,要是咱有理他平白无故欺负咱,师父我出头找他去。

你告诉师父,惹你的人究竟是哪一个?”“张老八!”齐小六咬着牙吼道。“哦,

衙门口的张老八?他怎么惹着你了?”“他他他”一连说了三个“他”,小六实在太生气了,

气得有些说不出话,这孩子岁数不大,气性大,亏得身体好,要不然非活活把自己气死不可。

小六用手捋了捋胸口,把气儿顺了顺,开口说道:“他不是人!师父,

那水里的怪物明明是您老逮住并打死的,可好,全成了他的功劳。

衙门口把那怪物挂杆子上示众,旁边儿还贴着告示,我认字尽管不多,可也看得明白,

上面说他张老八为津门百姓除一害,不顾生死安危,孤身犯险擒河妖,立下大功一件,

理应受人尊敬享嘉奖。师父,您说我能不生气么,功劳明明是您的,他却不要脸的给争了去,

我不服啊,不服,当着老少爷们儿的面要揭穿他,

谁料衙门口几个看管告示的兵要打我......”小六一通白话,马九爷方知根由,

他哈哈笑了几声,劝慰徒弟别这么小心眼子,他张老八就是这种人,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

功劳他愿意争,全归他也就是了,何至于为这事生气着急,真要把自己气死了,

他张老八连声惭愧都不会说。算了,消消气。好是一阵劝,小六才把气消了一些。

马九爷在他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饭,爷儿俩到屋中刚端起碗,院里就传来声音,声音洪亮,

光是听音不用见人,就知道这人体格特棒。“马老九,死哪儿去了,我看你来了,

还不麻溜出来迎着。”这句话传到师徒二人耳中,顿时知道是谁了。

正是齐小六时才把他祖宗八辈骂了一溜够的张老八。马九爷担心徒弟失礼,忙使个眼色,

警告他一声:“不得无礼。”小六气得牙根痒痒,可又不能违背师父的话,只能暗气暗憋。

没等爷儿俩起身,张老八已经进了屋。“吆嘿,吃着呢。怎么不等我来了再开饭啊?”“呦,

八爷。贵人临门啊。”马九爷起身抱拳见礼。张八爷人高马大,膀大腰圆,身穿班头官衣,

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绕在脖子上,肋下悬着腰刀,脚底穿着抓地虎的快靴,煞是威风。

要不这么威风还镇不住地面呢,衙门口那些班头之中,属他张八爷最威风,

街面上的无事由、混星子、狗食狗烂、歪毛淘气嘎杂子,见了他都躲着走,

生怕挨他一记老拳。可他张八爷偏偏就爱打人,他打人有规矩,让挨打的那位站稳,

而后朝其胸口猛击一拳,抗打的吃他一记老拳,足能摔出两三米,

不抗打的能生生让他打飞出去。他要打谁,谁要不让他打,那就是瞧不起他,不给他面子,

拿他不当官爷,他要不把这位折腾半死绝不罢休。“地儿小,屋里乱,八爷委屈了。

您高升一步,炕上坐着。我让六儿给您烧水沏茶。”马九爷扭头对小六说:“六儿,

烧水沏茶去。”“师父,您老怎么糊涂了,咱那烧水的大壶让人借走一直没还给咱。

要说借咱大壶的那人也真够缺德,明明不是他的东西,他偏偏据为己有。依我说,

这号人缺了八辈子祖德了。”马九爷能听不出来么,这小子指桑骂槐,当面寒碜张八爷呢。

别看张八爷是衙门口的班头老架,可小六不怕他,他没事就往义庄子找师父摔跤,

每次瞅着师父把他摔得呲牙咧嘴,小六就觉得解气,心里给师父打气,希望师父来个死招,

把他大胯摔碎,省得看他讨厌。师父的手下败将,不值得自己一怕。

马九爷能听出小六指桑骂槐,他张八爷整天跟人打交道,能听不出来么?“小子,骂谁呢?

”张八爷瞪着大豹子眼看着小六,这对大豹子眼可太恶了,让人打冷颤。“还能有谁啊,

谁缺德就骂谁呗。怎么,您老吃心了,别是以为我骂您吧?嘿,我哪敢骂您呢,您是谁啊,

张八爷,津门第一,有身份,有气派,有脸有面,就您这身份,断然不能干那缺德的事儿,

您老炕上坐着,我出去借个水壶去,给您泡一壶好茶,算是小六我孝敬您老。得嘞,您坐着,

我出去喽。”说着话,小六一闪身溜了出去。“嘿,小兔崽子,跟我贫气。”张八爷乐了,

他时才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六罢了,他这么大一个人,要是跟个毛头孩子一般见识,

就太丢份儿了。说实话,他心眼里挺喜欢小六,就喜欢他那股子调皮捣蛋的劲头,

要是不念不语的蔫瓜秧子,他反倒厌恶。张八爷脱鞋上炕,让马九爷把烟杆儿给他,

他要抽一口。将烟杆烟袋递过去同时,马九爷问道:“八爷今个儿不是找我练跤来的,

定是为别的事儿来的吧?”这话没错,张老八要来找马九爷练跤,必定不是这身打扮。

每次来练跤,都是背着褡裢穿着粗衣短掛。今个儿穿的这是官衣,朝廷的面子,吓人的里子,

穿上这身行头,不能跟你个老奤子比划,丢份儿。“嘿,马老九,都说人老奸、马老滑,

用你身上一点都没错。”美美嘬了一口烟,吞云吐雾赛神仙,“老九,今儿到此,不为别的,

是来谢谢你的。”“噢,谢我,谢我嘛?”“嗐,我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也听说了,

你那功劳让我给领了。”张八爷斜着眼看马九爷,看他听到这番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马九爷一笑:“好么,我当多大点事儿呢,就为这点事儿啊。八爷,咱老哥们儿谁跟谁啊。

我让人把那水怪送过去,不就是为了让老弟你在胡大人面前露脸么?

你要为这事跟我不好意思,那不就是看不起老哥哥我么,以后咱老哥们儿日后还怎么相处啊?

八爷,我说这话在理吧?”“嘿,老九,真够意思,够义气。”说着话,

张八爷从袖口掏出一块银洋,重重拍在桌上,“好处我不能一人独吞。这不,

胡大人赏我两块银洋,咱俩一人一块,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九,拿着,千万拿着,

您要不拿,我可不高兴。”说着话,把银洋推到马九爷面前。

马九爷心说话:“好你个张老八,就这功劳,胡鼎仁少说赏你二十块银洋,你可真够孙子的。

”心里怎么想,脸上毫不显山露水,笑道:“既然八爷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先谢过八爷。”说着话,先是一抱拳,而后把银洋拿过来,塞进腰间。“对了,老九,

你让人送过去的那玩意儿我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你说那究竟是嘛怪物,长得也太邪乎了,

说猴子不是猴子,说人更不像人,水猴子前些年咱俩都见过,不是这幅模样。老九,

在这方面我不如你,你经历的邪乎事儿比我多,见过的怪玩意儿也比我多,你说说,

这究竟是嘛?”张八爷把脸往前一探,大豹子眼紧紧盯着马九爷,

想要通过他表情和眼神看穿他心思。马九爷脸上表情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不惊不讶,

犹如湖面清水,连个涟漪都没有。“不瞒八爷,我也不知道是嘛?世间生万物,

咱哥们儿没见过的东西海了去了,天知道它是个嘛,是嘛不是嘛,把它除掉,不让他害人,

也就算积德了。”嘿呦,张八爷能信么?当然不信,

别看没能从马九爷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什么,但心里知道,马老九一定在糊弄自己,

他指定知道那是什么。可张八爷也知道马九爷的性子,他不想说,

就算你把他拖到衙门上大刑,他也一字不吐。不急,慢慢耗,早晚有一天在他嘴里耗出实话。

二人又是可有可无的一番交谈,这时间就见小六提着一个大壶进了屋,

朝着张八爷呲牙一笑:“八爷,瞧瞧,要不说您是贵人呢,我刚出门想要去借壶烧水。赶巧,

借水壶的那人把壶给我送来了。我错怪那人了,人家不是不还我,是忘了还我了。他说啊,

他这些日子赶上好事儿了,有个老鳏夫看上他娘了,非要把他娘娶过门。您瞧,

人家老娘出门子,这可是大事,能想着我这破水壶么?八爷,您不知道,他还求我一件事呢。

”“求你,你这小兔崽子能替人家办嘛事?”张八爷瞪着眼问他。“嘿呦,您老可不知道。

他说自己老娘八十九岁出门子倒是没嘛,就是他见了那老鳏夫,该称呼嘛好呢?

我说这有嘛可为难的啊,你娘嫁过去,那他不就是成了你爸爸么,你就喊他叫爸爸呗,

总不能喊他叫爷爷吧。他说自己亲爸爸殁的早,多少年没喊过这个称呼了。我说没事,你啊,

就把我好比是那老鳏夫,你喊我,能当着我的面喊出来,你当他面也能喊出来。

他听我这么一说,觉着是这么个理儿。憋了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个‘爸’字。

我说这样不行,你这样人家听不见,要实在为难喊不出,你就管他叫‘爷’得了,

这个‘爷’可不是爷爷的意思,是大爷、二爷的意思。我让他试试,他又废了半天劲,

好歹蹦出个‘爷’字来。我说你这样还是不行啊,人家听不清啊。我这么一说,

他倒来了脾气。他气呼呼说,嘛‘爸’啊‘爷’啊,爸爷(八爷)顶不是东西,臭狗食,

不人揍的,还要我管他叫爸爷,他应该管我叫爷爷。您听听,这人啊,千万不能生气,

生气没好话。您老呆着,我去给您烧水去。”说完话,小六呲着牙没影了。张八爷坐炕头上,

脸都绿了。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愣是让这坏小子给涮了。马九爷想乐,憋着没乐,

心说这小子,可太损了。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要强。张八爷讨个没趣,

气呼呼把烟袋杆扔桌上,下地穿鞋,说声“走了”,大踏步出门而去。到了院中,

小六坐厨房门口看天呢,哪烧水呢,压根就没点火。一见张八爷出了屋,这小子站起来,

嬉皮笑脸说道:“呀,您老不喝口热乎水就走啊?别介啊,我这正要烧呢。

”张八爷鼻子冒火,可又不好跟他一般见识,马老九在后面站着呢,

他要敢打马老九的宝贝徒弟,马老九下回摔跤非给他来个狠招不可。气呼呼说声:“不喝了!

”大步流星出院而去。马九爷到院门前看他远去,回身大笑。张八爷在这呆了大半天,

爷儿俩饭都没吃好。说着话就到了傍黑天,马九爷刚要烧火,又见有人来了,

这人来得风风火火,怀里还抱着东西。小六听到动静,忙出门瞧是谁。一瞧,呀,怎么是她!


更新时间:2024-06-12 10:4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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