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钱欣怡告诉我,自己不用化名。她以前犯过错,受过惩罚,
但现在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钱欣怡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次偷了什么东西,
只记得最早一次,因偷窃付出代价是在小学四年级。她家里经济并不贫困,
父亲是重点高中老师,母亲是公立医院医生。两人工作忙,没有时间管钱欣怡,
但她念的是公立学校,小学生无法住校,于是打小学一年级起,
父母就把她寄养在班主任家里。那时,班主任办托管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名额俏,
只收本班的五个学生,每天中午在班主任家里吃饭午休,下午放学再去班主任家吃饭做作业,
直到晚上八点父母来接。食住都被安排好,钱欣怡的父母便没有给女儿零用钱,怕她变坏。
从小学二年级起,钱欣怡和段金慈因同是寄宿生的原因,建立了更深的革命友情。
与钱欣怡不同,段金慈的放学时分格外奔波,
她带着钱欣怡熟络地在校门口的炸土豆、麻辣宽粉店之间穿梭,有时甚至还买炸鸡腿、鸡柳。
段金慈大方,不管买什么都让老板分成两份,自己一份钱欣怡一份,
不能分的就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五毛,一块,在大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但在孩子手中可就截然不同。段金慈分享食物一两个星期后,钱欣怡开始感到不适,
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回礼的。甚至连门口卖土豆片的大叔都会打笑:“啷个又是你办招待啊。
”大叔和段金慈都在笑,只有钱欣怡低下了头。钱欣怡也曾尝试拒绝这种分享,
以为这样就能恢复平衡,但段金慈说:“你别在意,我们是朋友。”不适如浮在滚水上的油,
封住喉咙,那种微妙的感觉一直盘旋在钱欣怡心头。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找父母要零用钱,
连过年的压岁钱也是收到后红包都不拆,交给母亲代为保管。
而段金慈的出现让钱欣怡有了比较。一次周末回家,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聚齐吃晚餐,
钱欣怡提出自己也想要零花钱,却被父母一口回绝。“好的不学,学攀比,怎么不比比成绩!
”父亲让钱欣怡面朝墙壁,跪着罚抄《唐诗三百首》。膝盖很疼,心口很凉,
钱欣怡知道自己做错了,又不明白做错了什么。升上四年级后,有天段金慈的生日到了,
是周四,要上课。那时同学间流行互送玻璃沙漏和水晶球,还有木头音乐盒之类的,
钱欣怡暗暗都记着,但都买不起,父母自从钱欣怡提出要零花钱之后,
更加注意不让钱欣怡手里有“漏网之钱”。
一上午她看见班里的文艺委员递给了段金慈一个贴着粉色拉花的包着米奇包装纸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