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亡故后,我也坐上了去指挥使府的轿子。那晚,肖纪喝得烂醉如泥,
不屑道:“都说双胞相似,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我是我,姐姐是姐姐。
”没想到三年后,姐姐带着小外甥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肖纪说不上喜,但至少不悦。
当着姐姐的面,他拉起我的手说:“照芸,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小外甥哇哇大哭,
姐姐也愣在原地。“卫照芸,你抢了我的荣华,抢了我的夫婿。”“好妹妹,
就是这样对姐姐的吗?”1姐姐才故去了三月,肖府请的媒人就又进了我家的门。
“肖纪是不是疯了?”阿娘朝着媒人破口大骂。“夫人莫怪,卫三姑娘刚被退了亲,
弄得满城皆知的。”那媒人看见我阿娘蓄力就要往她身上打的手,
立马转移了话题:“我家公子也是深感对已故二姑娘有所亏欠,为了弥补对卫家的伤害,
这才前来求娶三姑娘的。”阿爹眼神安慰阿娘,
随后对那媒人说:“我家芸儿刚被那头退了亲,肖指挥使不介意此事?”见阿爹松了口,
媒人喜上眉梢,正欲说什么被身后冒出的男声打断。肖纪身着华贵的飞鱼服,
道:“自是不介意的。”我正在回廊中擦着眼泪,却也被他的挺拔身姿吸引了去。
他余光瞥了我一眼,紧锁眉头对阿爹阿娘说:“抱歉,才从祭坛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阿爹邀他进去说了几句,又把阿娘也叫了进去。然后就见那浩浩荡荡的随从全都退出府去,
肖纪也拍了拍华服身上的灰走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正眼看我一次,也更没问我愿不愿意。
不知肖纪同爹娘说了什么,三天后我被抬进了肖府。肖段两家之间,自然是有些亲戚互通的。
“不知为何,这两位女子一母同胞,卫照羽宛若仙子,那卫照芸却长相平平?”“那等模样,
真怪不得被苑马寺卿退了亲。”“嘘,别说话了,肖指挥使过来了。”我自小耳力超群,
坐在喜房中,竟也能听得清他们对我评头论足。姐姐生得一副好模样,
自小就能在世家宴会大展风采。而我,永远都不如她。就连她亡故后也是这样。夜晚,
肖纪被众人推了进来,踉跄了一下倒在我的裙边。许是喝了酒,
他手颤抖着拿起喜秤杆挑下盖头。却瞧见我正用手拭去眼泪。肖纪眼神轻佻,
说:“都说双胞相似,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我承认自己的容貌是不出众,
却也不想在新婚之夜被调侃。“我是我,姐姐是姐姐。”他轻笑一声,站起来扭头就走,
留我一人独守空房。2在肖府的日子,虽远非我梦中的婚姻图景,却也未曾落入不堪之境。
每日桌上摆放的是帝王恩泽下的珍馐佳肴,杯中是醇厚的美酒,
身上所着的皆是精挑细选的上等绸缎。然而,这份物质的丰盈却难以填补我心灵的空缺。
我不知他不爱我,却为何要娶我。女子嫁人,就该是如此的吗?或许姐姐就是因此而离开的。
肖纪偶尔归家一趟,也只是拿些东西就走了。偶尔需要做些表面功夫赴宴,
回了家也是各睡各的。我们虽并肩而立,却从不僭越逾矩。直到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年,
姐姐突然回来了。那天,李嬷嬷门也不敲地闯进了我的房间。“嬷嬷,何事如此慌张?
”“夫人,不、不是,是卫二姑娘回来了。”我无暇顾及鞋袜,索性赤脚踏过花园和廊桥,
一路疾行。拨开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胸中的急切快要被吐了出来。只见眼前人单薄又憔悴,
朝我苦笑着。“姐姐?”我试探道。旁边的幼子跑过来,
抱住我的小腿道:“你就是我小姨吗?”我轻柔着他的脑袋,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怀羽,”卫照羽轻启朱唇,特意澄清道,“羽毛的羽。
”面对突如其来的微妙气氛,我有些无措,只得派人将此事告诉肖纪。等待他回来的过程中,
我同姐姐一起坐在正殿中。“姐姐你怎么……”我还未说完,她拉过我的手道:“真没想到,
你也嫁进了肖家。”“真是好计谋啊。”她感叹得意味深长。周围的下人都警觉地竖起耳朵,
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我当然不会让着她。“要说计谋,我还是略逊姐姐一筹。
”“当然,从小,你就没赢过我。”三年未见,卫照羽变了许多。我不知她为什么要这样,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没想到,肖纪一踏进门就跑向我,深情款款地对我说:“照芸,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3他的样子,仿佛生怕我受了什么委屈。
这一个两个的回来怎么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脑中一团浆糊,
语气烦躁道:“大人在说什么?”“肖郎。”卫照羽的声音从我们对面传来。
肖纪像是一堵墙一样站在我面前,压根看不见她。不过,不用看也知道,
此刻她定是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我正准备走,却被肖纪抓住,揽入怀中。“卫照羽,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芸儿,你听到了吧?”入府三年,他从未这样叫过我。
我挣开怀抱说:“你是不是疯了?”“没记错的话,你娘也这样夸过我。
”小外甥在旁边哭得抽抽搭搭,他却一点都不心疼。我简直想甩一个白眼过去。得亏了肖纪,
我和卫照羽彻底闹翻了。卫照羽说嫁给了肖纪,既然没有休书,就要让肖纪负责,
怎么都不愿离开肖府。肖纪也没管她,随她在偏房自生自灭。“那是你的孩子。
”我对肖纪说。肖纪不耐烦地回:“你如何得知?”“姐姐亲口说的。”“她说的你就信?
”我简直怀疑这一切肖纪都知道,他娶我只是为了让我心存愧疚。
只得愤愤且心虚地离开了书房。第二日,小外甥小脸红扑扑地跑进来,说要让我陪他玩。
在府中也待得无聊,我便应了。“阿娘说,小姨小时候最喜欢去桃花源捉小鱼了对吗?
”他手里拿着糖葫芦,得陇望蜀之心裸露在外。“想去?”“嗯!”他用力点头。
毕竟是去水边,我怕有人故意陷害,就在我俩手上牵了条绳子。“捉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水,水滴从指缝中流出,里面的小鱼挣扎着跳来跳去。“送给小姨,
”他放进容器里,腼腆道,“小姨要开心。”我的心都被融化了。半天下来,
我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难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安全地回到家,
我彻底放下戒心之时,事情就发生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