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疾远是十里街出了名的“小霸王”。十里街一带,和疾远一般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七八个,
这群少年,孩提时一起逃学,打落别家院子里的青枣。长大了也不消停,不是在酒楼里厮混,
就是策马而过,扬起的灰尘常常招到刚晾好衣服的大娘的咒骂。当然,这群人里不包括林潜。
林家是当之无愧的书香世家,林潜的祖上就曾出过两个文状元,
林潜的父亲林贽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到了林潜这更是了不得,林潜此人,
行抓周礼时抓的便是一支毛笔,五岁成诗,七岁属文,
连皇上对林潜“神童”的才名都赞叹不已,加之林潜生得极好,欣长身材,目光澄澈温润,
嘴角总上挑着,给人极其温和的印象。可才学好,长得好,人们在见到林潜时赞叹之余,
更多的是惋叹,林潜自小便患有,从小便泡在药罐子里,不能疾行,不能饮酒,
时时刻刻都行动缓和,这也是林潜没有与疾远打成一片的原因。二疾远第一次见林潜,
是很多年前的一次元宵节。那年元宵,疾远和一群小孩在街上放鞭炮。花市灯如昼,
一群小孩围在一起,将鞭炮点燃再四散开去,看着鞭炮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疾远看到林家的马车缓缓驶来,心生一计.点燃引线,
便将鞭炮扔了出去.那鞭炮滚至林家马车前炸开,马儿受了惊,扬起蹄子便向前奔去,
临散过往行人,下人们慌作一团,幸好前面有人见势不对,跃上马背,
扯住马缰绳稳住了马儿.疾远的耳朵被一只大手扯起,扯到好不容易停下的马车前,
疾远抬头,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管家模样的人。正一脸怒容.“你这小子,
我家主子身体不好,出了事你担得起吗?”疾远吃痛,正盘算着怎样趁其不备偷袭,再逃跑,
马车里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许叔,我没事,你莫难为他”。疾远耳朵上的大手撤去了,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疾远定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林潜温润的声音仿佛还在,
其余的孩子跑上来.“行啊,疾远,
死了…我们还以为你这次逃不掉了呢”“那个许叔看起来真凶”……疾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这人声喧嚣的集市上,疾远心心念念的,还是刚刚扬尘而过的马车。三暮春的十里街,
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疾远撑着油纸伞,不情不愿的来到学堂,还未走到门口,
疾选便停住了脚步,学堂门前,站着一个少年,月白衣袍,正抬头望着雨帘.眉目如画,
疾远说不清少年的眼里有什么,只觉得他看雨,看山,看屋檐的目光很温柔。过了一会儿,
少年转身走入学堂,疾远也跟了进去。夫子看到疾远,便微微皱了眉头,
疾远坐下后单手托腮,望向窗外雨打梧桐的景象,另一只手在桌上敲打着,
百无聊赖.“林潜啊,你初来乍到,不必拘束,只提防着别学有人逃学的坏习便好”,
夫子意有所指道。疾远不安分的手一顿,“林潜”他在心里默念,看向那月白衣袍的少年,
少年安静地坐着,正默诵诗文,疾远仿佛回到那年元宵,“我无事,
你莫要难为他”原来他就是林潜啊,疾远又看向窗外的梧桐,莫名感到一丝高兴,
他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首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夫子最近很疑惑:疾远这小子,很久都没逃课了,上课也不睡觉,
甚至染了风寒都强撑着来上课,一改往日作风.难道我的良苦用心终于被意识到了?
心血果然没有白费,只盼他从此刻苦学习,那才真是孺子可教啊.夫子一捻胡须,
也很疑惑:疾远最近怎么都不带我逃学了.上次约他和一同去郊外赏那新开的杏花他都不去,
好久没喝翠轩阁的竹叶青了,寂寞啊寂寞.没了疾远一同寻欢作乐.十里街都清静了不少,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程池看着斜对面疾远认真听讲的侧脸,心里悲愤欲绝。
林潜也有些不解:不知夫子为何再三暗示我远离疾远,自我在此处进学以来,
疾远每日早到晚退,很是认真,我还得多向他学习才是。疾远在心里骂自己有病,
明明每次都决定今天不进学了,一想到林潜便鬼使神差地走进学堂,
明明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却始终抬着头目视前方的夫子,准确来说,
是看林潜的后脑勺。四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疾远扬起一抹笑,
看了看灯笼照映下两个鲜明的金漆大字“林府”。有些费劲地爬上围墙后,疾远趴在墙头,
四下里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林潜俯案读书的身影被烛光投射在窗上,依旧是柔和的线条,
如冬日的暖阳,没有半分凌厉之感,让人生亲近之意,疾远轻轻一跃,
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成功落地后,抬头,却对上了一个血盆大口。
一只黑毛恶犬正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等他先动作,再一口咬上去.疾远刚后退几步,
恶犬就扑了上来,疾远自恃小时候被十里街的狗追赶的经验月俯地拾起一块石头,
刚要和恶犬斗上一斗.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灯光映了出来,“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