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昭和31年，9月6日，星期一下午六点买了本草稿簿，
安倍晋太郎想把他的经历写成小说。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主题，
也是他神经上的一次巨大冲击。如果他此后能走上一条更伟大的道路，
那么这就是一个驿站；如果他堕落到一个永无翻身之地的地步，那么这就是他的起点。总之，
他觉得，他可以断定，此后的他一定和以前的他不同了；可能会变得更好，
也可能会变得更糟。将钢笔吸满墨水，把桌子移到电灯下，
又把电灯拉到离桌面不过五寸的位置，他准备写下他的自白的第一个字。
（一）——从哪里开始写呢？问题的根源是在一个月前，
次郎邀请我去港区的“云上阁”的那个晚上。但是，这样的开头太过呆板，太过传统，
比起一开始就介绍姓名、年龄、籍贯和经历更让人厌烦。只要是参加过宴会的人，
就能理解这种厌烦的感觉。想象一下，一张圆桌，四角摆放着四种水果，中间是四盘冷盘，
宾客围坐一桌后，开始上热菜，然后是鱼翅，接着是大鸡大鸭；这样写小说太过呆板。
写小说应该像吃便饭一样，随便点几个菜，挑自己爱吃的，高兴的时候，
也可以尝试一些像鲸鱼、或是鲨鱼这样的珍奇、特别又美味的菜肴。总之，
不仅要满足口腹之欲，也要让灵魂品尝到一些滋味。——那么，从遇见樱子的那晚开始写吧。
也不好。男女间的那些甜蜜情节，早已经被专门写这类故事的作者描绘过无数次了，
反正都是那样的事情。我们虽然只是因为一张舞票而相识，虽然只是因为一杯鸡尾酒而熟悉，
但我们各自的表情，互相引诱的对话，仍然跳不出那些爱情故事的框架。
只是我们在没有说话，或者认识之前，就先紧紧地拥抱跳舞，跳完后把舞票塞到她手里，
然后邀请她到我桌边坐下，请她喝酒，音乐响起，
再和她紧紧地拥抱跳舞；直到我口袋里的钱都变成了一张张舞票，
一张张舞票都从她桌面上飞到她的小钱包里，我出了一身汗，她也出了一身汗。
我们互相亲吻，手拉手，说了两三句明天见，我回家，她再被别人紧紧地拥抱跳舞，
这大概和平常的男女相遇的开始有些不同吧？但是对于经常逛舞厅的人来说，仍然觉得老套，
会笑我太少见多怪。——还是从那个最疯狂的夜晚开始写吧，就是那个打破牢笼的夜晚，
从那以后我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啊，总会有解脱的一天吧？——那天晚上，
我仍然没有找次郎就独自去了港区的云上阁，这已经是我连续五天独自前往了。到了那里，
樱子仍然不用我招呼，笑嘻嘻地走过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把我带到我们常坐的那个靠墙角的桌子旁坐下。“今晚你总算可以答应我了吧。
”我继续要求她答应昨晚她拒绝的那件事。——她笑着不回答。
“今晚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再逃走了。”我紧紧地抱住她。 ——她仍然笑着不回答。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一定会去找……”“别说这种难听的话。”她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那么你答应我。”“等会儿再说。”“你现在就答应我。”——音乐响了起来。“来，
和我跳舞！”她已经站了起来，张开双手，等待我的手和肩膀的配合。
——今晚她的身体比往常更加柔软，更加温暖，我一边跳舞一边逼她答应，
但她只是闭上眼睛，把头贴在我的胸口不说话。——音乐停了，她对我笑了一笑，
那舒服的感觉深入我的骨髓，虽然她并没有答应我。——我们回到桌子旁坐下。
——“你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吧。”——她用右手撑着右颊不吭声，
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盯得我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你去叫他们拿杯清酒来。
”她忽然这样对我说。——“你自己喝吗？你有什么不舒服吗？”“谁不舒服！不要你管，
你叫他们拿来就好了。”——于是我叫他们拿了杯清酒来。她接过来就一口喝了下去。
更新时间：2024-09-04 09:3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