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醒来,我重生了。重生到嫁给许逍遥的那一天。上一世,从跨进许家大门的那一刻起,
我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夫君宠妾灭妻,婆母刁钻蛮狠,妾室以小欺大,
且因我无意中发现了许家父子的秘密,在绝望中被许逍遥挥长剑刺死。
……红烈烈的火舌朝我龙凤褂扑来,一个躲闪不及,
我那历时三年才完工的嫁衣裙摆瞬间被烧得缺了一大片,
原本串在金丝上的碎小玛瑙四处滚落,我惊慌失措,
下意识想将自己一双绣花鞋隐到旁人看不到的地儿。“许家你们安的什么心?
存心刁难新媳妇儿?”护送我嫁夫的周大娘吵吵道。“哎哟!周大娘,
这大喜的日子您老人家可不要胡说八道,新娘子进门跨火盆是习俗,祛除霉运了,
以后的日子才能红红火火呀!”“祛除霉运?你这话倒是说得丧良心。
”周围已经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她爹前久才被皇上降罪赐死,她娘又跟着去了,
这苏家可不就是倒霉么?”“是啊,许家这火虽然烧得烈了些,可也是为了小两口好,
没退婚已经够可以了,她家下人还有什么脸在这儿闹。
”“我要是许家就不会让自己儿子娶罪臣之女进门,皇上那天才下旨要了她爹的命,
说不定日后有更大的事牵扯出来,满门抄斩也不一定。”……听着这些刺耳的议论声,
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手指用力揪着衣袖,努力不让泪掉下来。
“可要我说这事许家也够不地道,这么大的火,人要从上头跨过去岂不是烫出满身泡?
”“新媳妇进门总要吃点苦头,何况她还是个丧门星。”“小姐。
”陪嫁的青儿察觉到我的颤抖,搀扶我的手用力了几分,给予我安慰。“你就说吧,
这火盆你们许家换不换?可不要欺人太甚。”“周大娘,您就别在这搅和了,
若是过了吉时新娘还没进门,可就要闹笑话了。”“行,既然你许家态度是这样的,
那咱们就各退一步,要跨火盆可以,你不是说是为了小两口将来的日子红红火火吗?
那就让新郎抱着新娘一块儿跨。”“这……”许家李婆子的声音明显迟疑了。“怎么?
做不到?”“你这不是有意为难新郎官吗?”“那你家这不是有意为难新娘吗?
我也不想听你个聒噪斑鸠乱叫。”周大娘转头将问题抛给我身边的许逍遥,“新郎官,
你倒是给个准信,这事是你许家闹出来的,你打算如何解决?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静静流逝,是死一般的寂静。“行了,
我新婚大喜的日子你们这些奴仆在这儿吵嘴做甚?是存心要扰了我的心情吗?
”我极力隐忍着怒意道。上一世,我也正是在此刻打破寂静,不想让许逍遥为难,
命下人去打了一桶水来,将自己浑身上下浇得湿透,迅速从火盆跨过去。可这一世,
我清楚了许逍遥的品性,他并非是对我情深意重的良配,
成婚前在我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体贴也不过是为了博得我青睐的伪装。
所以我并不打算如上一世一般傻乎乎为彼此寻个台阶下。却还是接着命人去打了一桶水过来。
“小姐,水来了。”青儿低声将消息传给盖头下的我。闻言我将盖头扯了下来,
利落扔到那足足有水井口一般大的火盆之中,不过须臾盖头已化为灰烬。此举惊呆了众人。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我又将许家下人手中的桶扯过来,对准火盆哗啦一声全淋了下去。
滚滚浓烟从火盆拼命地往上冒,又扩散开,呛得众人捂鼻后退。我迅速从火盆跨过去,
冷眼看着为首刁难我的李婆子:“愣着做什么?火盆也跨了,
快接着奏乐迎我进堂屋拜见家中二老啊!可别耽误了吉时。”只见李婆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随后将目光看向我身旁的许逍遥。她不过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做事,
原以为我会如她们所料一般任人拿捏摆布,眼下见我突然这么一闹腾,顿时没了主意。
许逍遥手摸鼻尖一咳,回避了李婆子求助的眼神。见她哆哆嗦嗦说不上话,
我也不想再与她纠缠。乐师们乐得看戏忘了奏乐,我冷笑一声,
干脆过去将其中一名乐师手中的铜锣和锣锤拿了过来,自顾自敲响着进了院。
随我而来的送亲队也纷纷紧跟在我身后,我为自己夺回了面子,他们也备受鼓舞,
气势汹汹镇压住了许家。到了堂屋门前,我啪哧将铜锣扔到地上,准备迈过门槛。
许逍遥的四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我,声音轻柔:“苏绾,你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
恐怕不甚得体吧?
”我迎上她的目光——这个心机叵测的贱人上一世在楚然面前诬赖我与家丁私通,
楚然情急之下站出来维护我,正中她的圈套让众人揣测婚后我与楚然‘旧情复燃’,
更‘坐实’了我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传言。其实我与楚然哪儿有什么旧情可复燃,
不过是我与他几年前在皇贵妃的生辰宴上见过,随后他对我表露心意,
可那时我满心满眼唯许逍遥一人,从未与他有过丝毫逾越之举。自被诬陷后,
坊间关于我俩的花柳传闻越来越多,他主动请旨去镇守边关,我与他死生再未相见。
想起楚然,我心脏骤紧。父亲被赐死后有人将他尸体送回府中,母亲一滴眼泪未掉,
有条不紊、不眠不休的为父亲操办后事,
却在为父亲挑选好安葬地准备回府的路上毫无预兆的晕倒过去,再未醒来……因家道中落,
敢来府中吊唁之人寥寥无几,一日,我正目光呆滞的跪在父母棺椁前,
忽听得外头似乎有雨滴打在油纸伞的声音传来。我回头,只见楚然收起伞往屋内走,
他先是为父母亲上了香,紧接着跪到我身边的蒲团上磕头,声音温柔慎重:“苏家妹妹,
说句冒昧之话,虽知你与许家已有婚约,可许家行事狡诈阴毒,
你嫁过去我担心你受苦……”那时我被自己满腔爱意蒙住了心智,怎听得外人诋毁许家,
冷冷打断他:“楚将军请自重,我与逍遥哥哥两情相悦,更是有婚约傍身,
不日我便会嫁过去,你此刻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实在不合适。”闻言,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静静陪我跪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方离去。思绪还在飘散,
眼前的许心柔见我不应声,以为我惧怕了她,一巴掌扇到我脸上。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疼,
我回过神,毫不客气的扇了回去:“嫡子大婚,你个庶出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耀武扬威?
别一口一个苏绾的,我如今既进了许家的门,就是这个家的五少夫人,
你再不敬也合该叫我一声弟媳才是。”堂屋内,许老爷与许欧氏见此状况颇有些目瞪口呆,
因着许欧氏早就不满许心柔的娘亲柳小娘许多年,
连带着对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庶女也厌恶得紧,在她眼里,
我与许心柔此刻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所以她并未插手。
而许明忠那个狗贼并未提前知晓今日许欧氏有意刁难我,眼下宾客众多,不好直接发难于我,
只得黑着脸训斥:“够了,大喜的日子,一个二个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
”许心柔不曾想我会还手,捂着自己的脸正懵,我冷笑一声,径直越过她进了堂屋。
接下来的拜堂、敬茶进行得还算顺利,结束后我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寝屋。
“嘶……”青儿正用热巾帕敷我的脸颊,方才怒气冲冠的我尚且忍得住疼,
如今静下来只觉脸上愈发火辣辣的。“小姐细皮嫩肉的怎遭得住她那一掌。
”青儿委屈又心疼的抱怨着,眸子有些红,“小姐?小姐?”“啊?
”“小姐你今日怎么回事儿?好似与往常有许多不同?”看着她担心得眉头都皱到一块儿了,
我噗嗤一乐:“哪里不同?说来听听。”“总是出神,
而且……对许少爷似乎也并不如往日上心了。”闻言我未直接回她话,
目光一一看向为我送亲的奴仆。这些人里最机灵有胆识的是周大娘,
她原先在府里的丫鬟婆子中本就甚得脸面,是母亲的心腹,
于是开口问道:“不知您可愿陪我留在许府?我初来乍到,
身边没有几个体己的怕是得操不少心。”话音刚落,周大娘立刻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
奴婢本放心不下小姐,若能伺候在小姐身边,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笑笑:“哪就这么严重了还需赴汤蹈火。不过……我也不好将府内旧人全都带过来,
还请您一并为我挑几个愿意留在这里,且用得顺心的吧!”“哎!”周大娘连连点头应下。
众人的目光立刻染上期待,连青儿也满眼意外的看着我。也不怪她们如此吃惊,
毕竟嫁过来前不止一人探我口风,问我要带些什么人来许府,我都是避而不答。
上一世我听信了许逍遥的鬼话,人才过门就准备遣散众奴仆,只留几个看门的。
消息一传出去,苏府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开始偷盗府内值钱之物跑路,
留下的做事也愈发敷衍了事。待她挑选好人,我安慰那些落选者道:“还请诸位不要忧心,
苏府的人我一个也不会遣散,大家只管回府安心等消息便是。”按习俗,
送亲队在夫家吃完饭便要返回,听去前院打探消息的青儿说大约是我方才的回击奏效,
许家人待送亲队甚是客气,菜品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垂眸浅笑,喝了一口茶。“小姐。
”青儿好奇的坐到我身旁,“奴婢之前还以为小姐打算将大半仆人发卖了呢,
没想到居然全留了下来。”“许家刁难我也罢了,可你看许逍遥那闷声不出气的样儿,
我指望他还指望得上?娘家有人总归是好的。”青儿笑眯眯的夸我聪明,
我却还有未尽之言——我知晓自己迟早有一天大仇得报后是要回苏府的,
留下仆人也省去了日后的麻烦。上一世,我遣散奴仆后经不住许逍遥步步为营哄骗,
短短一年时间已将苏家大半条街的商铺悉数卖出,
直到临死前我才知道原来背后的买主正是他爹许明忠,
更甚连远在京郊的庄子、宅子也被他家吞没……而至于那些成交的银钱并未到我手中,
更新时间:2024-09-04 10:5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