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明朗的秋阳，光线温和地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耀在雕花窗上，与里面的人相映衬，如同皮影画的剪影。

午饭过后便有三两的客人结伴来这碧纱楼饮茶。

虽说冷翠街上并不只这一间茶楼，但却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最新鲜的碧螺春，形条索纤细，蜷曲成螺旋形，幼嫩整齐。

再加上沈家二小姐凉衣的密制点心，一个下午就能欢畅又恬静地过去。生意又怎会不好。

梅花汤饼，莲叶羹，小酥凤饼，都是凉衣最拿手的。

就连黎公馆的千金惠兰都赞不绝口。

两人又极有缘分，在戏院里碰见过两次，又在裁缝店里选中同一款布匹。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个姑娘就熟了，凉衣觉得惠兰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人如其名，惠质兰心。

黎惠兰则赞她心灵手巧，更佩服她一个人撑起这么大一间茶楼。

再加上两人又对刺绣和看戏极感兴趣，一坐下来话就更多了。

惠兰常常拉着凉衣一起临窗聊天，或者是帮着凉衣点算顾氏茶行送来的茶叶。

这天正值端午，惠兰来的时候正遇见门口顾家茶行来送货的伙计小伍。之前已经见过好几次因此并不陌生，小伍仰口喊了一声黎小姐。惠兰连忙摆手，不要客气。

坐下来以后，凉衣还没出来。惠兰就与小伍闲话了几句，比如你家这样上好的茶怎么独独卖给沈家，赶明儿我也要买些来回家煮。

又比如这些茶都是你家少爷去江苏进来的吧，挑得正好。神色间皆有一股淡淡的欢欣，仿佛这些茶都是为她采的一样。

小伍与她客套了几句茶就清点完了，见凉衣出来交代了一声就又急匆匆赶回去了。

看来你来我这碧纱楼可别有用心呐。凉衣在里面也听到了几句，出来就笑盈盈与惠兰打趣起来。

哪里，惠兰一时之间竟有些凝噎，随即接过凉衣手里的糕点，放在嘴里咬一口。可不是，我来这里哪里是为了喝茶，就是冲着你的梅花汤饼来的呀。

凉衣却笑，灿盈盈地扬起眉。是吗，怕是我的甜心再甜，也甜不过顾家的少爷吧。

被一语点破了心思，惠兰惊地一下放在点心连忙上去捂了凉衣的口，人家的秘密，你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吗？

好好，我给你保密。凉衣温柔地笑笑，惠兰在她眼里就像一个孩子，不谙世事，鹃巧灵慧的孩子。

就像——曾经的自己。

想到这里凉衣的目光里滑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惠兰没有看见。

末了，暮色来临，客人纷纷离去。

凉衣正要进去收拾却被惠兰挡住，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拎了包，巧笑嫣然地回眸看了凉衣一眼，嘱咐道，明天一定要来喔。

凉衣浅浅地笑着，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她想既然已经选择忘记了，那么不如让一切都是新的。那么也包括顾家少爷顾嘉禾。

她始终觉得顾嘉禾真的是个好人，他值得惠兰这样女子的爱，只是她每每想到惠兰提起他时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和蜜意，心就忍不住寸寸裂开，一直就是这样，伤疤好了再伤，反反复复。

夜里她将晒在阳台上的玉米束掰下来，秋夜里的风带着薄薄的凉意仿佛往事一样穿过她的身体。

端午一过，重阳就要来了吧。她想着想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被秋风一扫而过。

更新时间：2024-09-11 23:4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