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在父母期待中出生的孩子。父母想要儿子，而我是个女儿。
父母是教职工人员，计划生育当时格外严格，他们只被允许要一个孩子。
他们就愈发表达对我不满。终于在我5岁的时候他们有了弟弟，
他们便迫不及待的将我甩给乡下的小姨。可是当小姨小姨夫穿金戴银，
到处夸奖他们有一个好女儿的时候，他们却后悔了。1从我记事起，
与我为伴的就是那比我高半个头的灶台，
全家人堆叠在一起的衣服和永远争吵或者沉默的家庭氛围。
我好像从没有在父母脸上看到任何的笑脸。父亲是一个极度大男子主义的人，
将我出生的错误都归结到我母亲身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你有什么用？”妈妈也因为这几年无所出，受到婆家的轻视。婆婆的瞧不起，
小姑子的挑拨离间让她的生活愈发艰难，她就将所有的错误矛头都对准我。
她发起疯来的时候总是会狠狠钳住我的肩膀将我推倒，
嘴里恶狠狠的说:“你为什么不是儿子，为什么不是？
”五六岁的孩子也渐渐懂得父母话里的意思，母亲癫狂的模样更让我觉得害怕。
那时候的我只会一直哭，我好像也只能一直哭，哭到嗓子沙哑。
好像只有我哭的声音越大我就越能掩盖我心里的害怕。很多年后，
每每午夜梦回想到这副场景，我还是没由来的恐惧。而母亲看到我哭，
就会越发狠厉的将我扯到门外，狠狠关上门，不管不顾。那时我家还住在农村，
农村的自建房，都是房挨房，房对房。隔壁的王婶，听到我的哭声。连忙赶出来，
抱着我进了房子，边走边说:“造孽啊！这寒冬腊月把孩子放在外面冻。
”王婶把我放在她家烧的热乎乎的炕上，用被子将我裹成粽子，
还给我舀了热乎乎的米糊给我喝。暖和了不少，我睁开哭得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王婶，
黄朴朴的钨丝灯光打在王婶身上，她整个人显得柔和又温暖，
在我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救我于深渊。这幅场景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让我很动容。
“小哭宝，不哭啦。”王婶一边擦掉我脸上的泪痕一边笑着打趣道。
“以后可不能惹妈妈生气了，等下我再把你送回去，跟你妈妈好好说说。”王婶什么都懂，
但是当时她只能宽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不能去说一个不痛快的大人。
我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作势就要哭出来了。她看着我这样，一下子变得有点紧张，
赶紧把我搂进怀里，心疼的说:“好孩子，父母哪有不爱孩子的，都会过去的。
”可是很多年后我真的明白有的父母真的不爱孩子。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能让有关系的两人相看生厌，能让没有关系的人生出怜惜。王婶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大儿子现在读初三，小女儿才刚上六年级。王婶的丈夫就在镇里的砖厂上班，
虽然每月拿着不太高的工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无不令人艳羡。
她又用她有些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小脑袋。还是将我领着到我家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我不是说了，今天中午不准进来吃饭吗？你是听不懂话吗？
”我妈尖利的嗓音从家里传出来。王婶的脸上略略有些尴尬，而我却吓得一激灵，
赶紧躲在王婶身后。“玉秀，是我，你王姐。”王婶整理了下衣服还是叫了出来。
家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王姐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妈惯会伪装，人前是得体大方的林老师，人后是恐怖如斯真继母。“玉秀啊，
这跟孩子哪有隔夜仇的。我刚领孩子去我那里吃了口热米糊，快领孩子进去，
这寒天冻地的别把孩子冻坏了。”母亲看了看躲在王姐身后的我，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但是碍于面子，还是笑意盈盈的将我迎了进来。我回头看了看王婶，她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就回家里去了。2回到家，妈妈阴狠狠的瞪着我，倒是没在动手和吼骂了。
仅仅只是指挥我将脏衣服洗了，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好。她就喜滋滋回房梳妆打扮，
今天父亲要从镇里回来了。父亲母亲虽说都是教职工人员，但是母亲只是教授我们乡里小学，
不像父亲，他是镇里高中的老师，课业繁琐，不像母亲那样清闲，周末有时也不放假。
晚上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她与爸爸对立而坐，好似有郎情妾意之情。
我夹了点青菜便走到角落的小板凳上。父亲蓦的叫了我一声:“小余，今天就上桌吃饭吧。
”哦，我叫小余，是多余的余。我有些受宠若惊，我的印象中，
父亲从来都是冷冷淡淡一个人。即使与母亲争吵，
说的一声语气重的话之后便会直接甩门而出，对我最多也只是冷冷的无视，
不会多有些只言片语。“你还愣着干嘛，你爸让你上桌吃饭呢。”母亲也随声附和，
恍若今天歇斯底里，将我赶出去的人不是她一样。我战战兢兢的坐上桌。
爸爸和妈妈今天好像很开心，一直相谈甚欢，连我多夹了几块肉，母亲都没有发现。
直到两人都噤声，不约而同的看向我。还是妈妈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小余啊，
妈妈的工作因为调动，要去镇子里。但是你已经在这里上了一年级了，
妈妈把你送到小姨家去住，到你读初中我和你爸再接你回来好不好啊？
”爸爸看我愣着也接话道:“爸爸妈妈保证一有空就来看我们小余。”“是啊是啊，
我们小余最懂事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当时的我也明白，
更新时间：2024-09-14 20:3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