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葡萄园九月份，艳阳高悬，这是东北非常好的一种天气。秋高气爽，不热不冷，
一切都正合时宜。杨华用手抹了抹裤子，拿起桌子上撕了包装的半瓶水，
“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半瓶子。
媳妇林晓川抬头对他说：“前两天来的那个有钱人又给咱们打电话了，
说一会儿过来买葡萄和李子。”林晓川乐得嘴都合不上，上排四个镶了银的牙齿闪着光，
“这回八成也能卖个五十斤。”杨华把水瓶子压了压，攥成一小块儿扔进了旁边的仓房里。
杨华回头看一眼葡萄园，一大片绿油油的样子，有十五垄，每垄差不多得一千米。
葡萄藤爬了满架，葡萄叶向上翻着，紫黑紫黑的葡萄沉甸甸地坠着好几串穿插在绿叶之间，
长势很喜人。杨华皱皱眉，“上次他们具体买的啥葡萄来着？”林晓川拢了拢头发，
重新扎成一个紧绷绷的丸子，垂在脖子后面，由于太用力了，感觉她的太阳穴都发紧，
她倒毫不在意，这样干活方便，碎头发不会在额头前招人烦。“上次啊，买的巨峰和蜜汁，
各20来斤。”“哦。”二人再无话。来来往往的车扬起不少尘土，
停下来的都是来他们屯子摘葡萄的，杨华看不懂车的牌子，只晓得看着都挺有钱的，
所以从不怠慢每一位来客，也因为会说话、擅长溜须拍马，所以积攒了不少的回头客。
刚才林晓川说的“有钱人”他是有印象的，大概在三天前，有个吉普车路过他们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十分高瘦的男人，两鬓白发，戴着眼镜，
对着电话那头喊着：“我说你把第一份方案先写出来，起码写个大框架，
其余的环节和细节咱们日后会开会，一点一点填进去。就像你先搭个骨架，
咱们以后再填血肉，明白了吗？这点事还需要我反复教你么？”啧，杨华心里叹道，
这是个脾气很一般的主儿。只见又从驾驶座下来个人，也一样的瘦高个儿，
不同的是他更年轻，头发一点白都没有，还戴了一副墨镜，往那一站，前腿弯着，后腿绷直，
像收拾秋的时候没摘干净的苞米棒子。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杨华猜测他没什么表情。“是，
我现在要买点东西送礼去，正好这块有卖葡萄的，时令水果吃个意思，
显得咱们诚恳……”第一个下车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这个地方，
说到“葡萄”的时候看着四周，杨华连忙机灵地往前凑，什么都没说，
只一味地冲着那个老板笑。他是庄稼汉，有自带的高原红，看起来又老实又稳妥，
老板看了看其他铺子上接待的人都懒散，于是就向杨华的铺子走过来。“哎呦！两位大哥，
要选点葡萄不？”杨华一边笑着，一边搓着手，“老板，我给你每箱都能装得好好的，
你放心，咱这葡萄绝对不掸药！
”那男人一听杨华叫他老板顿时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老板？”杨华一看这人笑得开心，
就知道这马屁拍对了，看着后面那个男人走过来，杨华灵机一动，
“您一看就是老板的架势和气质！”他往男人身后瞧了瞧，故作为难地说：“您看，
要我说实话那就得得罪人，但我看大哥您就不像老板，没这位大哥长得有福气。
”司机听了笑了笑说：“嗯，我确实不是老板。”杨华一看司机不介意，老板又开心，
再加上觉得自己慧眼识人，越发激动地说：“那是！这谁要是老板，老天爷都给那个气质，
来，老板，您看看咱家的葡萄园，您看中哪串，弟弟我给您剪哪串，您指哪，我就打哪儿，
一分一厘都不带差的！”杨华虽然说着谄媚的揽客话，但因为一身的质朴简陋的衣着，
旁人也只会觉得这是个机灵的农民罢了，丝毫不会感觉他油嘴滑舌，惹人厌烦。果不其然，
那老板被捧得飘飘然，一下子卖出了五十斤的葡萄。
那天杨华看着微信转账里的“550”元，欣慰得跟捡了元宝似的。真不怪他目光短浅，
今年大雨，全国都普遍遭了水灾，虽说葡萄喜水，但不是那么个喜法，前前后后也淹了不少，
他还指着10月份葡萄全坏了之前小赚一笔，带侄子去上海迪士尼玩呢。今天这老板要是来，
最好就是再卖个五六百，这样来回上海的车票钱就有了。杨华又进了葡萄园，开始施肥掸药。
他们果农对外人说不掸药，实际上那怎么可能？就光说这一株葡萄秧，但凡结了果，
那都得是虫子第一个吃，哪儿还能长到够人吃的时候呢？“杨华！杨华！
上次来的那个老板找你呢！”杨华飞快往外跑，一见着那辆车立刻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
“哟，老板，您又来给我捧场了？”那老板说：“别老板老板地叫了，我姓李，
叫我李哥就行。我跟你说，你们这可屯子都是买葡萄的，我让司机——看着没，
今个儿换了个司机，要不然早就到了。我跟司机说你就沿着这条线走，全是卖葡萄的，
更新时间：2024-09-14 21:5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