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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早就知道太后此番叫我进宫,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然而听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看样子即便是我对她伏低做小,太后也并不会放松警惕。之所以留我一命,并不是慈悲为怀,而是害怕朝中大臣说她心狠手辣。

我心中冷笑,然而却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我为鱼肉别人为刀俎,我除了小心隐藏自己真实的心思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等将来,慢慢找寻父亲散落在朝中的各方势力,收到手上,好一报杀父之仇。

在这之前,我除了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之外,别无它法。

我死死地咬住后槽牙,跟太后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太后慈悲,臣女定当铭记于心。”

我的住处就在太后寝宫不远的偏殿里,往常我也是住在这儿的,我不需要嬷嬷或者宫女给我带路,自己就能找过去。我才刚刚进了偏殿,才张罗着把东西放下,门外就传来小太监的唱礼声,“陛下驾到——”

我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冒出一个问题,皇帝这时候来找我干什么?

说实话,虽然我的父兄权倾朝野,曾经我也是皇宫的座上宾,太后对我礼敬有加,然而我对这个皇帝却实在没有太多的印象。

主要原因还是由于我和皇帝年龄相差都不是很大,我唯恐自己跟皇帝走的太近,让朝中大臣和太后误会父亲,有把我送进宫中的打算,所以我在皇帝面前是能够不露脸就不露脸。

然而来不及等我想明白,门外便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我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原地盈盈拜倒,跟着宫女太监们一起山呼万岁。

“行了,免礼吧。”皇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随和,我曾经也见过他几次,不过两人最多也只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如今被他专门找上门来,还属第一次。

我打不准他想干什么,立在一旁,垂着头也不说话。

我感觉到有一双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阵,不用想那自然是皇帝的。

片刻之后,听他淡淡说道,“朕听说太后将你迎进了宫里,故而专程来看看。陆大人乃国家柱石,他去世了,朕也很伤心。不过斯人已矣,更重要的还是活着的这些人。从今往后,陆小姐还是要打起精神来重振家风,别一味的耽溺于亲人逝去的悲伤中啊。”

且不说陆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是一介女流,就是还有其他男丁在,重振陆家家风不是笑话吗?我们陆家什么家风,朝中大臣和皇帝太后难道会不知道?难道这话的意思还是要让我再培养出一代权臣来,好让皇帝太后为之深为忌惮?

我正在暗自思忖着,突然听见皇帝轻笑一声,对身边的人淡淡吩咐道,“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有些话要跟陆小姐说。”

我心中一怔,知道这是重头戏来了,先前的那些不过是些铺垫,连忙打起了精神,等着看皇帝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等到殿中的太监宫女都鱼贯而出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皇帝才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半响,淡淡说道,“朕一直听闻陆小姐是个烈性女子,想必对你父兄的死定然怀恨在心,时常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吧?”

我“砰”的一声,在他面前跪倒,“陛下此言差矣,臣女深知自己有罪,不敢心生怨怼,只盼望着活在世上这一天,能够积善行德,消除父兄犯下的罪孽,哪怕是一分也好。”

“让良心受到宽慰,让黎民百姓得到解脱,让我的父兄在九泉之下不至于被打落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

“臣女一介弱智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身无长物,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将情思寄托在缥缈虚无的鬼神之事了。还请陛下不要笑话臣女。”

“是吗?”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的将我的下巴抬起来,入眼的是一个相当俊朗的年轻人,他面冠如玉,飞眉入鬓,看上去跟平常走马章台,赏花游湖的京城贵族子弟没有什么两样,然而我却不敢忽视他。

如果说之前我还以为皇帝不过是被父亲和太后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黄口小儿,然而听他刚才那一番话,我才惊觉,父亲和太后也许都错了。

皇帝注视着我良久,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你不用说什么是朕看错了之类的,你一个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在宫中见惯了许许多多的人绝对不会看错。朕知道陆小姐你心里定然有一团火,恨不得烧起来,将所有的仇人通通燃烧殆尽,是这样的吧?”

我不知道他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唯恐一个不留神说错了话,让皇帝有了理由发落自己,因此抿着唇跪在一旁,一声不吭。

皇帝见我如此反应,又是一声轻笑,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说道,“朕见陆小姐对朕防备心思甚重啊。也对,如果是朕易地而处,到了陆小姐的位子上,想必也会诸多掣肘,做事思来想去,再也不复曾经的干脆利落。那朕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跟陆小姐兜圈子。”

“陆小姐,”他猛然压低了身子,看向我,“朕来找你,是想跟你达成协议。”

“朕知道你想报仇,不光朕知道,太后也知道。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在她面前低了头,她就能够高枕无忧,再也不管你,任由你去联系你父亲的旧部。”

“太后一直就在等着你有所动作,好将你们这些残余势力一网打尽。朕今天就给你露个口风,算作是你我合作朕先给你的一份见面礼。”

“朕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太后心思缜密,不是那么容易被你的三言两语和一点儿小动作就能够骗过去的,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身边的其他人好,如果你想要报仇,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朕合作。”

他慢慢抛出了最后那句堪称石破天惊的话,“朕保你周全,助你报仇,你帮朕摆脱太后这个毒妇。”

“你看如何?”

我愕然的抬起头看向他,我眼中吃惊的表情是如此不加掩饰,皇帝一看便明白我在想什么。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无嘲讽的说道,“你该不会认为,朕在你父亲和太后面前装出来那一副纨绔样子,就是朕真实的面目吧?”

“没有哪一个皇帝愿意被两座大山钳制着施展不开自己的抱负,朕也是皇天贵胄,也是真龙天子,为什么要被一个妇人和一个臣子压在头上?既然朕坐到了这个位子上,那么朕就绝对不会允许有别人再爬到朕的头上来。你父亲也好,太后也罢,通通都不行!”

原来是这样……

先帝的几个儿子都没能在后宫倾轧当中活下来,当今天子跟太后并没有血缘关系,他的生母原本是先帝后宫当中一个位份很低的不起眼的嫔妃,后来去世,就被太后收养在膝下。

至于这去世的中间,究竟有没有其他猫腻,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们这对临时母子算是暂时搭了伙。原本膝下无子的太后,突然有了孩子,有了能登上这个至高宝座的凭仗,而皇帝又因为他成了宠妃之子,所以有了问鼎天下的机会。

只是权力从来腐蚀人心,别说他们只是半路母子,就算是亲生的,一旦被推上那个位子,也有可能翻脸。想来如今她父亲死后,这对母子也到了该反目成仇的时候了。

“朕登基三年,一直未能亲政。就连你父亲在的时候,也多次提出要将政权还给朕,然而太后一直充耳不闻。事到如今你父亲都去世了,朝中再也没有能够保全得了朕的臣子,如果正在不动手,等到将来,哪一天惹得太后不高兴,说不定她一个冲动就把朕给处死了。”

“左右宗室当中有的是合适的人选来做皇帝,她大可以选一个更小更听话的人,来代替她坐上这个皇帝的宝座。这一天迟早会来,万一到时候朕来不及反应,岂不就成了她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吗?”

“所以朕要提前行动,免得到时候太后的屠刀挥下来,朕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不过,“为什么是我?”我问道。

如果皇帝是要跟太后争权夺利,朝中应该有的是大臣站在他这边,毕竟他才是整个天下的主人,才是皇权正统。可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我不过是一个父兄亡故的落魄女子,能有什么值得皇帝专程来找她,要跟我达成协议的?

皇帝看着她,突然一笑,“你问朕为什么选中你?哈哈,陆小姐,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一个怀璧之人吧?”

“虽说太后一系列雷霆手段,硬生生的将你父兄的门生给压制了下来,但是那是她无奈之举,以她现在的势力,根本就不可能给你父兄曾经遗留下来的党羽相争。她不过是仗着一个猝不及防,善后的事情根本就还没有处理好。”

“你父亲去世之前,天下兵马尽归他手,就算被太后瓦解掉了一些,其他的势力没能浮出水面,其数量应该也相当可观,朕要用的,自然也就是你这份势力。”

他定定的看向我,“陆小姐,你可别告诉朕,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利用这份力量。”

他在赌,赌我会不会答应他这个条件。

我心中在飞快的计较着。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皇帝两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除掉太后和她手中的势力。一个是想报仇,一个是想从此高枕无忧,将大权尽握手中。

但不管怎么样,殊途同归,出发点虽然不同,目的地却是一样的,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能合作的伙伴。倘若皇帝真的能够保我周全,我倒是愿意跟他合作,毕竟不管是要报仇还是要做什么,先把自己的命留下来才是真的。

倘若他今天没有来跟我报信,我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这一切不过是太后做出来的假象,故意让我放松警惕,好让我沉不住气之后直接去找父亲给我留下来的那些人和物,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网打尽那么简单了。

但是,我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皇帝,“陛下,然后呢?臣女跟你一起将太后给除掉,那接着呢?难道身为真龙天子,你会放任臣女手中握有的这些权利吗?”

“好好好。”

听她如此问,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击掌赞叹道,“果然不愧是陆大人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嗅觉如此灵敏到让一般的男子都望尘莫及。”

“你说的很对,朕是不打算将你就这样放走,如果你愿意,大可以将你的势力交出来,朕答应你,留你一命。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没有了父兄留给我的那些人和物,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落魄贵女,我有什么值得皇帝觊觎的?留我在身边反而是种麻烦,倒不如就此放开,也省得成天对我提心吊胆,免得怕我来害他。

我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陛下,我发现你不去当账房先生,真是可惜了,就凭你这斤斤计较,走一步想要达到几个目的的行为,足以让一般人自叹弗如。”

“你其实早就知道,太后要对我父兄动手吧?但是你隐而不说,就是为了想借太后的手除掉我的父兄。”

他都那么恨太后了,我断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会对我的父兄网开一面,心软到不肯动他们。

之所以把这件事情让给太后去做,那是因为一则他手中没有权力,就算他要去收拾我家,也是力有未逮,索性不如挑起太后和我家的仇恨,让他们两虎相争,自己在旁边坐收渔翁之利。

二则嘛,皇帝这么久以来都是个只喜欢风月的纨绔,倘若突然有一天他对朝中之事开始上心了,那岂不是反倒惹来太后的怀疑?

听我如是说,皇帝脸上连一丝的异样都没有,他直接承认了。“对,朕就是这么打算的。”

“你居然还敢承认,你承认了,难道就不怕我不跟你合作了吗?”我愤怒又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就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朕下的命令要杀他,也不是朕处心积虑的要对付他,朕为什么不敢承认?更何况,就算朕告诉你了,朕也自身难保,为了自保,隐而不说有什么错?”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至于你说的合作,那行啊,只要你觉得你可以活到给你父兄报仇,你大可以把朕今天跟你说的话,全都当做耳旁风,甚至你还可以直接告诉太后,朕其实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她!”

“可是,”皇帝定定的看着我,“你敢吗?”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我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不。我不敢。

皇帝说的很对。就算是我心中对皇帝见死不救有再多的意见,我也不敢把这件事情直接捅出去。因为一旦开口,太后恐怕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将我置于死地,如今有正好的理由,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

我眼中神色翻覆几分,最终点了点头,“我答应陛下。不过,”我顿了顿,“你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来找我,就不怕她怀疑什么吗?”

“怀疑?哈。”皇帝讽刺的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我尚且来不及叫喊,皇帝就已经迈开步子,大步的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冲殿内怒道,“朕还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如此不识时务的女子,只要你一点头,从今往后跟着朕要什么有什么,你以前世家贵女的生活也回来了,哪儿还用像现在这样每日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不知好歹!”

说完,他一拂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握着衣服凝视着皇帝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得平静。

任何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儿征服欲,恰好我这样一个落魄贵女什么都没有了,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摆谱,因此激起了皇帝的反骨而已。至于两人是否在密谋什么大事,说出来连太后都不信。

况且当初太后要动陆家,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每天沉迷于酒色,哪儿像是有雄才大略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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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这个老妇,总算是把人给撤回去了,也不枉朕与你这段时间来战战兢兢的演戏给她看。”皇帝坐上椅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生怕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前功尽弃。”

我立在一旁没有作声,正入皇帝所言,这段时间我和皇帝为了瞒过太后的耳目,可下了不少苦功夫。

别的不说,单是那前朝官窑的瓷瓶都不知道摔了多少个。所幸皇帝以往纨绔子弟的形象深入人心,太后也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否则单是他们两人如此长时间的频繁接触,就足够让太后起疑心了。

我留在宫中,每一刻对我而言都是煎熬,只要一想到害死我父亲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我心里就仿佛被猫在抓一样,一刻都得不到安宁。不等皇帝这口气舒完,我就连忙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接下来?”皇帝想了想说道,“接下来当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从太后那里下手,除掉她的左膀右臂。只有先将她的爪牙一一斩干净,这才能让她彻底伏诛,否则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结局,何必要给自己留隐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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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第九日,我闲来无事便在皇宫四处溜达,物是人非,往事历历在目,我不由轻叹,却无意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蒋浅柔。

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咯噔一下,我躲在一处假山后小心观察着她们一行人。

只见她们前脚才离开太后的寝宫,后脚蒋浅柔就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的扇到了金嬷嬷的脸上。

后者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蒋浅柔嚣张的说道,“再看,本宫将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之前你还来呵斥本宫,说本宫言行无状,现在看到了吧,太后娘娘非但没有责怪本宫反而赐了公主之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金嬷嬷懒得跟她这个蠢人计较,嘴角抽了抽,低头赔笑道,“是,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呵斥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奴婢知错了……”

“知错?你以为说一声知错就好了吗?”荷听雨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本宫是公主,也是你这的奴婢可以随意呵斥的?虽说本宫是太后书的义女,但是从身份上而言,也跟一般的公主没有什么区别,你居然敢来呵斥本宫,真是狗仗人势不知好歹!”

“我看你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那种刚进宫不懂规矩的小宫女,居然还能犯下如此错误,为今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将本宫看在眼中!你以为本宫就是一般的臣妇是吧?”

蒋浅柔抿唇一笑,脸上自得之色更浓,“呵,本宫怎么会是一般的臣妇呢?别说是臣子之妻,就算是各位太妃太嫔生下的公主,论起尊贵来,也不止本宫十分之一个手指头,居然还敢来呵斥本宫。不行!”

蒋浅柔越说越带劲儿,越说越觉得,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的显摆一下她的公主身份,从今往后恐怕没有人会听她的话了。

“本宫必须要好好的罚你,如果不惩罚你,你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今天你可以呵斥本宫,明天你也可以呵斥其他人。其他人不要紧,关键是你若是丢了太后娘娘的脸,那可就让她老人家不好受了。”

“未免你将来在做蠢事,本宫要让你好好记得这次教训!”

“来人啊!”她曼声说道,“给本宫把这个老妇押起来,好好掌嘴,就在这路上,掌满五十,再行放开!”

“什么?!”一听自己要受皮肉之苦,金嬷嬷立刻不干了,旁边有婆子上来钳制住她的肩膀,她大吼一声,怒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我是谁!居然敢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她虽然没有明确的指向蒋浅柔,然而话里的意思也足够让她生气了。

眼见旁边的人碍于金嬷嬷的淫威,不敢动手,蒋浅柔顿时觉得面子大伤,怒道,“怎么?本宫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本宫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公主,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要听这个老奴的话反了,简直反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损伤,眼见旁边的婆子还是不动,蒋浅柔干脆自己动手,冲上前去“啪啪啪”,直接往里嬷嬷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三个耳光。

等到金嬷嬷反应回来的时候,她瞪着眼睛看向蒋浅柔,“你居然敢打我,就连太后娘娘也没有打过我,你居然敢——”

她话音未落,又是狠狠的一记耳光甩到了她的脸上,蒋浅柔笑道,“太后不打你,那是太后仁慈,可是并不代表着你没有做错。就凭你刚才跟我嚷嚷的那几句话,我就完全有理由好好教训你一下。”

她一朝得志,几乎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越发嚣张得意起来,“你怕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吧?也敢在我这大声嚷嚷,你大可以回去告诉太后,看她是责怪我还是维护你!”

金嬷嬷听她如此口无遮拦,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本想怒斥蒋浅柔的,然而惟恐她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那个叫她和太后一直想要掩盖的秘密,话转到舌尖,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金嬷嬷收敛起了之前的嚣张,垂头说道,“你说的很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你教训的对。”

她不再反抗,任由那两个婆子把她拉走了。

见她认输,蒋浅柔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了。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停的被掌嘴的金嬷嬷,小声说道,“任你是太后身边在贴身的奴才,可奴才终究只是奴才,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呢?”

她理了理衣服,这才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了,我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被掌嘴的金嬷嬷,脸上露出几分深思来。

刚才蒋浅柔和金嬷嬷之间发生的一切,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跟蒋浅柔个女人打过交道,虽然有的时候过于的自尊心过剩,有些分不清轻重,但是她绝对不蠢。任是谁也应该知道,金嬷嬷绝对不是简单的奴婢。她在太后入宫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这些年跟着太后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就连皇帝见了她也要卖她几分薄面,蒋浅柔不过是刚刚被太后册封为公主,连食邑封号,大典宝册一应没有,她怎么敢如此嚣张跋扈,当众惩罚金嬷嬷?

她就不害怕金嬷嬷跑到太后耳边去,说她两句坏话,让她这还没有当惯的公主,封号给褫夺了吗?

还是说是我一直以来都高看了蒋浅柔,原本她就是这么一个浅薄无知的女人?那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身份……她的身份……难道不是一个平民之女,不是罗寒的夫人?更何况,太后为何要将她册封为公主?若说是看在罗寒的面子上,直接给她施恩,那岂不是来的更方便?为何要讲蒋浅柔册封为公主?

听上去好像不是冲着罗寒去的,而是冲着蒋浅柔,可是她一个长期生活在民间的女子,又为何能让深宫中的太后对她频频侧目呢?

中间是有我没有发现的隐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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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我将自己的观察告诉了皇帝,他坐在上首,静静听完,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这些东西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怎么知道事情就一定是那样的呢?万一是蒋浅柔仗势欺人,小人得志,那也未可知啊。”

“蒋浅柔的确是仗势欺人,但是你怎么不想想,就算她要仗势欺人,可是金嬷嬷会心甘情愿的受她欺负吗?如果她真的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只是一个平民之女,依靠着罗寒的关系,才能走到今天,甚至还被太后收为义女,那你觉得金嬷嬷会对她有所忌惮吗?”

我看了一眼皇帝,不无嘲讽的说道,“不是我说,以金嬷嬷的为人,就算是你,她也未必放在眼中,又怎么可能受制于蒋浅柔这一个臣子之妻呢?”

经我这么一提醒,皇帝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来。他不由得收敛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转而变得十分沉着,“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和蒋浅柔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种关系让她身边的心腹金嬷嬷都忌惮三分?”

“对。”我想也不想的就说道,“只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一个太后和一个蒋浅柔,表面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她们两人能有什么关系?”

“蒋浅柔还年轻,她的来历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没什么好查的,如果真的和太后有关系,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太后身上,这也是金嬷嬷之所以忌惮蒋浅柔的原因。想要查,简单的很。”皇帝抬起头来,笑着看了一眼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后就是你父亲当初送给先皇的,想要知道她的来历,还得从陆府的老人入手。”

还有谁比我去查更方便的呢,我天生就有一个陆府大小姐的身份在,即便是如今,陆府门庭冷落,府中老人早已四散逃亡,不少跟我父兄有关联的,也都被太后处死,然而真的要去找,多多少少应该也能找到几分钟丝马迹的。

皇帝随便编了个理由,关了我禁闭。左右现在太后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太多,让我化妆出了宫,好好的去寻访曾经陆府的旧人。

曾经煊赫一时的陆府,如今已是门庭冷落,门口的两座石狮子,看上去无比的寂廖,曾经的喧闹化作了现在的寂寞。短短的一段时光,陆府门前的杂草都已经长到小腿高了。如果不是这次被皇帝派出来巡访,就是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踏足这间屋子呢。

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能从这套房子里找出什么线索来,我来不过是为了凭吊故人。正要离开,冷不防的听见耳畔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我一声怒喝,“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是我……”片刻之后,草丛中钻出一个灰色的身影,在看到我之后,对方眼中立刻露出几分狂喜之色,“小姐,你是小姐!小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姑爷对你还好吗?你有没有被牵连?”


更新时间:2024-09-14 23: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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