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还是答应参加围猎。
只因围猎开始的前一日，一个名叫阮棠的宫女找上我，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暴君恶名远播，选秀的玉蝶送到阮家时，阮家老爷就打定了主意，要李代桃僵。
因为与阮家小姐年岁相当，奴婢是阮家最中意的替代人选。
与奴婢相依为命的妹妹哭求阮家多日，他们非但不同意放过我，还将我妹妹痛打一顿。
扬言，入宫为妃，可是做人上人，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让我们别再闹了。”
我扫过她洗的发白的宫装，不解道：“嘴里说着胳膊拧不过大腿，可你不还是逃过了选秀为妃的命运？”
她泫然欲泣，眼圈通红，“那是因为奴婢的妹妹冒充我，进了储秀宫啊！”
“我不敢离宫，便用身上所有的积蓄买通了管事太监，留在她身边，做了个洒扫的宫女。
我们姐妹无凭无依地留在这深宫大院，自以为夹起尾巴做人，就能平安度日，求个好死。
哪成想，皇上根本不会让我们如意！
他要办围猎，围的可不是鸟兽牲畜，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捻着佛珠的手一顿，鲜血淋漓的一幕幕自动生成画面，在眼前浮现。
杀气浮躁，我握紧了手中佛珠，忍不住感叹，这狗皇帝可真会玩儿啊！
“即便是要活生生的人做猎物，那为何放着京都中那么多的奴隶不用，偏偏要猎杀自己的嫔妃？”
阮棠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有人给他出主意，养尊处优的宫妃猎杀起来，可比贱奴要好玩儿得多。”
能让暴君听劝的人可不多，我狐疑地追问道：“谁？”
阮棠：“姜采莲。”
宫中的可怜人多的去了，起初我并不打算帮她。
可她提起妹妹时，那双泪汪汪的眼，总让我记起送我入宫时的母亲。
就像阮棠护着妹妹一般，她也紧紧抱着我，“娘带着你逃，我们逃去漠北，去南疆！”
“只要不嫁给那暴君，只要我儿能活命，娘什么都可以不要！”
亲人的眼泪，不该为暴君流下。
围猎的那一日，姜采莲果然出现了。
她就陪在暴君身侧，柔媚婉约地缠着暴君，时时撒娇，时时看似娇嗔，实则挑衅地看向我。
“还以为姐姐吃斋念佛，看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呢！”
“没想到，全都是骗佛祖和太后的啊？”
我搭弓起箭，毫不费力地便射偏了暴君瞄准‘猎物’的箭矢。
“你说对了，我的确见不得血腥的场面。”
“所以，今日谁敢杀生，我杀谁。”
暴君见自己引以为傲的箭被我射偏，气得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便朝我砍来！
我还没有动作，侍卫抢先一步拦下他道：“皇上，太后有交代，万万不得伤了皇后娘娘啊！”
暴君堪堪忍下，姜采莲又搭弓射箭，她的目标很有趣，男人好像眼瞎看不见，被她瞄准的全都是弱质女流。
我不慌不忙地将她射出的箭，一一拦截。
接连射出十几箭，却一个人都没有射中，姜采莲气急败坏地跳脚，
“白喜乐你有毛病啊？”
“猎场上你不猎杀猎物，总拦截我们的箭做什么？！”
我慢条斯理地搭弓射箭，“佛说，今日不宜杀生。”
下一箭，正正好的瞄准姜采莲。
她顿时脸色大变，“你你你，不是、不是说今日不宜杀生？”
不等她说完，离弦的箭就擦着她的耳边的鬓发，嗡鸣一声，钉在了木桩上。
四下寂静无声，姜采莲吓得面无人色，软软地昏厥了过去。
见状，暴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朕倒要看看，一两支箭你能拦得下，这成千上万支箭你要如何拦？”
那可太简单了。
我手中箭瞄准早已昏厥的姜采莲，“万箭齐发，可也包括我手中的箭？”
暴君咬牙切齿道：“皇后方才亲口说过，今日不杀生。”
我不喜不怒地答道：“把活人当做活牲，本就是姜采莲的主意。”
“如今用她来止杀，结束这场围猎，想必佛祖也不会怪罪我。”
暴君想必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气得脑袋上青筋直跳。
“白喜乐，你难道就不怕朕将你五马分尸，剥皮抽筋？！”
我说：“不怕，欢迎来分。”
被我救下的宫妃感激涕零地跪在我脚下，不停叩头。
我把她扶起来，告诉她说：“你有一个好姐姐。”
“便是为了她，也要努力的活下去。”
言尽于此，我以为自此之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不料，第二日天才刚蒙蒙亮，阮棠姐妹俩便赶来坤宁宫，将我才建好，还没来得及打扫的佛堂，洒扫的一干二净。
佛祖的金色塑身被擦得锃明瓦亮，还空着的供桌也摆满了还挂着水珠的时令瓜果。
一日如此，日日如此。
我不堪忍受，还没来得及驱赶她们姐妹二人，希望能得我庇护，闻讯而来的宫妃，却越来越多了。
知我喜静，她们倒也不聒噪，还分工合作的将我伺候的很是周到。
抄写佛经有人磨墨，有人递笔，有人捏肩捶腿。
佛前供奉永远都是新鲜的，一缕檀香，只要她们在，永远都不会熄灭。
佛祖双眼笑眯眯，我知道他被伺候的很是满意。
可我日日看着这一个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却堪称无上的折磨啊！
忍无可忍动了杀心时，那美人儿娇滴滴地抚上我的手，“姐姐可是饿了？”
下一秒，递到我嘴边的是一串洗的水灵灵的葡萄。
我狠下心要赶她们走，阮棠与那几位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妹妹们，哪里伺候不周到，惹急了姐姐？”
不等我说什么，她们便一个个认打认罚的跪在了冰冷的青石砖上。
可要了老命了，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连说都说不得，不然就要死要活地，自己惩罚自己。
这哪是惩罚她们？
分明是在惩罚我啊！
更新时间：2024-09-18 18: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