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知晓表妹家道中落后,便擅自将她接到我家中教养,自我见她楚楚可怜的第一眼就知道,
这个表妹,实在会装。1我自小便是在家中娇惯着长大,家中有两个哥哥,两个庶妹,
两个哥哥与我一母同胞,两个庶妹都出自府中两位姨娘,即便如此,
两个庶妹在家中也是乖巧听话,更不会顶撞于我,所以,我想要的那就一定可以得到,
不想要的,别人也休想拿到。只可惜,我娘不喜我这强势的性格,
她却偏偏吃表妹那柔弱的一套。表妹名叫梁静淑,她的母亲是我姨母,
虽是姨母却不是亲姨母,不过是我娘的庶妹,自小关系很好罢了,
姨母出嫁的人家既不是世家贵族也不是高门大户,只是个商贾门第,
而我这素未谋面的姨父还是个赌徒,赌尽家中财产,赌光姨母的陪嫁,
还欠了钱庄数千两白银,为躲避仇家,姨母连夜写信给我娘,我娘看的那是一个可怜可泣,
可叹可矣,随即,便安排家仆驱车千里,将我这表妹,接回家中。那日,我在房中梳洗,
便听得侍女们在讨论说大夫人接过来一位表小姐,表小姐温婉,平易近人,却也着实可怜,
我想着,那得亲眼看看该有多可怜?才让我娘亲自将她接来。
我梳洗过后,众人都要去正堂等候父亲下朝回家吃饭,我终是见到了这表妹。正堂内,
张姨娘拉着表妹的手好不夸赞,见我来了,连忙点到为止,我二妹妹懂规矩,
微微朝我福了身,行了礼,喊了句:“请大姐姐安。”我拉着她的手随即打量起这表妹来。
我这表妹年岁不大,应该有十六左右,她明明连夜赶路,脸上却没有丝毫倦意,
她一袭青色长裙,打扮素净,妆容淡雅却又不失仪态,完美的就连头发丝都挑不出毛病,
她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感染了风寒,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引的我娘垂怜。“见过表姐,
静淑叨扰了。”她声音娇软,低眉朝我微微一笑。我一愣,她连身子都没有低下去,
纵使是我庶妹都不会这般随意于我见礼,表妹啊表妹,你还真有点分不清主外了,
我连忙换了脸色,眉头一皱,满脸担忧。“表妹的遭遇我早有耳闻,
以后你只管在我家中住下,若有什么劳心事,大可同我娘和我说,今日一见表妹便觉得亲切,
想来以表妹的性子,定会与我交好。”我话落,娘便直夸我懂事,只见表妹脸色一顿,
又立马陪笑道:“多谢表姐,静淑初来乍到,若有什么让表姐不顺心的毛病还望表姐提点。
”她的自谦倒是让我娘愈发同情,拉着她的手顺势就坐在自己身旁,张姨娘嘴角一勾,
见我大度的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让给了她后神色有些不满,
随即扯开话道:“秋姨娘怎的还未带三姑娘来?”秋姨娘是我爹爹纳的三房姨娘,
她也是我三妹妹的生母,秋姨娘素来寡淡,最不喜热闹,平日见她的面比见爹爹还难。
“姨娘怕是忘了,三妹妹近日着凉,如今还在闺中养着,不来便不来。”我缓缓开口,
不过是个表妹,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硬要一大家子相迎作甚?只见张姨娘失笑,
不敢再提这件事。表妹的眼神看向我,眼里带着不善,看来,我无形之中成了她难搞的对头。
说起来,我家中这两个哥哥都是京城有名的才俊,大哥与我一母同胞,今年二十二,
名唤江宴秋,曾是太子伴读,如今已入朝为官,二哥今年十八,名唤江临夏,
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又与林侯府世子交好,所以在京中素有美名,而我,江家大小姐江唯意,
年十七,虽有些骄纵,但却是京中贵女的典范,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与我交好的上至皇室公主,下至名门千金,至少身份上都是难得的贵人,
就连我的两位庶妹也都是京城少有的闺秀,二妹妹江典春,年十五,画画的极好,
三妹妹江冬儿,年十岁,棋艺高超。半炷香后,哥哥们与爹爹一同回来了,
爹爹如今官居正二品吏部尚书,以至于我江家在京城可谓是一等一的大世家。
“侄女见过姨夫。”表妹倒是眼神好,爹爹刚踏入门庭,她便急忙站了起来。爹爹风尘仆仆,
脱下官帽进了堂里,两位哥哥也紧随其后。爹爹瞧她面生便问:“这姑娘是?
”我娘刚想回答,表妹便抢着道:“姨父,侄女乃溪河镇梁家女,梁静淑,家母乃崔氏,
是姨母的妹妹。”“崔氏?原是溪河镇大商梁家,我知晓你的处境,此番既然来了,
便安心住下。”父亲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对他来说,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罢了。
“见过两位哥哥。”表妹红着脸,语气软弱,怯怯的朝我那两位兄长问安,
我大哥只是点点头,随后坐在父亲旁边,
二哥倒是浅笑着指着她的凳子礼貌道:“梁小姐请坐。”只见表妹脸色有些黯淡,
看来是二哥那句“梁小姐”太过疏离,惹得我这表妹心里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少。“爹爹,
近日春雨绵绵,可得注意保暖,切莫着凉。”我照常对爹爹例行叮嘱,爹爹诸事颇多,
对别人精细,对自己疏忽,而娘亲又是个不太注意细节之人,加上两个哥哥又是男子,故而,
一些琐碎叮嘱便落到我的身上。“又害得羡儿担心了,是爹爹不是,明日爹爹就多穿些衣服。
”话落,饭菜纷纷上了桌,可在吃饭前,侍女端来一杯温茶给我,我含了一口,
在嘴里过了几道就挡着脸吐回了茶杯里让侍女端走,表妹不知这习俗,见有侍女端来茶水,
便喝了一口咽了下去。娘亲失笑,竟然当众教导她来。“淑儿,这茶是用来漱口的,
饭前要漱,饭后还要漱一道。”二妹妹忍住笑意,娘亲这话倒是让表妹有些无地自容,
她红着脸,有些慌乱的将盖子盖了回去。“知道了姨母。”表妹看似从容,
实则内心早已乱做一麻,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吃得下饭,佯装吃了几口就饱了,
我装作关心忙问:“表妹是觉得这饭菜不合胃口吗?”表妹一惊,连忙否认:“不是,
这饭菜是我以往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我只是恍然,不知我娘亲可吃饱了饭。”说着,
她眼中带泪,惹的我娘连忙安慰:“淑儿实在是孝顺,淑儿别怕,我已经找人安顿了你母亲,
等日后便将你母亲也接过来好让你们母女二人团聚。”她的话让在座的人脸色一变,
大哥听此看了她一眼,二哥也将桌前的小酥肉推至她面前,爹爹又让人加了两个菜,
唯有姨娘瞥了她一眼,自顾的吃着碗里的菜。次日一早,表妹住的西苑就开始热闹,
原是我娘专门找了裁缝娘子替她裁制新衣,三妹妹路过她的院子时还不知来的是哪位亲戚。
“大姐姐,西苑住的是爹爹新娶的姨娘吗?”三妹妹年纪小,虽是孩子话,
但让我院中的侍女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噗嗤一声,
笑道:“冬儿妹妹你怎会认为是爹爹新纳的姨娘?
”三妹妹忙道:“我瞧着下人送进院中的缎子都是鲜红的,这不是新娘子才穿的颜色吗?
”话落,我不禁想起我娘是个色盲,她平素打扮全权都是下人置办,
如今对我这表妹倒是上心,她定是把给我赞的嫁妆里的料子拿来给表妹裁制衣服了,
那嫁妆里的都是大红色的料子,只是我娘是色盲,她分不清红还是绿,
应该是瞧着颜色跟表妹身上穿的相近便拿来了。果不其然,待我走近时才知道,
那来制衣的裁缝还以为我表妹要出嫁,是来定做婚服的,我在旁笑的合不拢嘴,
表妹有些不知所措,我娘也发觉搞错了,心里对表妹愧疚起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