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着无比熟悉的梁顶,才发现,自己居然重生了。前世的惊恐和无措还历历在目,
四肢百骸的疼痛还在肆意叫嚣着,屋子的门忽然被人疯狂敲打了起来。
王媒婆的嗓门粗鄙不堪,叫喊着,让我去开门。我迟迟没动。
王媒婆已经快把我屋子的门给敲塌了,在外面气急败坏。“再不开,我砸了你的门!
”我只能颤颤巍巍去开了门。门一开,王媒婆直接冲上来,拎起了我的耳朵。“小哑巴,
你不仅哑了,还聋了?让你开门,听不到吗?误了时辰,有你好果子吃!”说着,
王媒婆又把我推搡进了屋,扒了我的麻布衣服,给我换了一身云锦的,上完脂粉,
又给我梳了个头,再插了一支金簪。做完这些,王媒婆不由分说把我拉扯出了门,
塞进马车里,就往沈府去。路上,王媒婆唠唠叨叨喋喋不休。“一会儿你就跟在我后面,
别乱动,别乱看,懂了吗?别让人瞧出你是个哑巴!能嫁进沈府当二少奶奶,
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别不知足,知道吗?”我抠着手,没理她。前世,
自己听了她的话,最后嫁进了沈府,开启了悲剧的一生。今生,
我绝不会再嫁进那个吃人的地方。……小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到了沈府侧门。
王媒婆拉着我直接进了内院,直奔华瑶院。一名身穿华服,
满身贵气穿金戴翠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品着茶。王媒婆把我带到她面前,
恭恭敬敬请安。“沈夫人,您要的人,带来了。”女人抬眸,
犀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模样确实俊俏,比画像上还貌美几分。真是哑巴?
”“真是。”女人起了身,走到我面前站定,突然就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我疼极了,
连泪都流了出来,却说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个音。女人放肆地笑了起来。“哑巴配哑巴,
不是绝配吗?哈哈哈!你把人带到翠梧院,让那女人见见。”王媒婆犯了难。“啊?沈夫人,
这,这不太合规矩啊。再说,万一穿帮了,怎么办?”沈夫人似笑非笑,重新坐了回去,
手支着头。“翠梧院里那位可是个狠角,没我这么好说话。没见到人,她可没那么快松口。
她不松口,你就拿不到银子,你且自己看着办吧。”……王媒婆又骂骂咧咧把我往翠梧院带,
一路上絮絮叨叨。“一会儿见了二姨娘,你就低着头别乱动,懂吗?
”我跟着王媒婆进了翠梧院,一眼就看见了沈袂的母亲陈氏正在院子里浇花。
陈氏无意间瞥过来一眼,就瞥见了王媒婆身后跟着的我。我猛然与陈氏四目相对,
急急忙忙低下了头。陈氏不咸不淡瞥了王媒婆一眼,道。“来了?
”王媒婆忙带着我上前请安。陈氏跛着脚上前几步,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模样还算周正。她父亲就是那位陆秀才?”“对,就是光路学堂教书那位。”“行了,
人我见过了,你且带回去吧。聘礼过些日子我会差人送过去。”王媒婆激动了。“好嘞!
”说着,王媒婆就准备拉着我往外走。这次我却怎么也不肯了。上前两步,开始打起手语来。
陈氏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前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沈夫人之所以会让我这个穷秀才的女儿嫁给沈袂当沈家的二少奶奶,就是为了羞辱陈氏,
羞辱沈袂。据说沈袂小时候受过惊吓,从此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母亲的脚也是那时候跛的。直到近两年,沈袂才渐渐开始说话利索起来,但也说的少,
平日里几乎不与人说话。下人们私下里,都管他叫哑巴。私塾里的人,
则喜欢当着他的面直接这样叫。前世,我嫁给沈袂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我是个哑巴。
直到大婚当夜,在我打起手语的那一刻,沈袂一边哭一边笑,最后恼羞成怒,指着我的鼻子,
声嘶力竭。“你,给我滚!”那之后五年,我和他一直分榻而眠。虽在同一个屋檐下,
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沈袂从来都对我爱搭不理。下人们见风使舵,处处给我难堪。吃不饱,
穿不暖,处处克扣,处处掣肘,我每夜孤枕难眠。直到有一晚,
了酒的沈袂突然就闯进了我的房间……我是在沈袂出发上京赶考之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
对此,陈氏的反应很微妙,甚至,还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儿子的种。也对,
毕竟我与沈袂婚后感情一直很不好,除了那一夜,就再也没有任何亲密之举。
我死之前也没能知道,陈氏甚至还写了信,寄给了沈袂,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孩子是去是留让他自己做决定。可惜,到头来,这封信,却被沈夫人截下了,
压根就没送到沈袂手上。沈老爷统共两个儿子。沈夫人生的嫡长子,沈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