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钟声在老旧古朴的街道上叩响,雪花纷纷扬下,没打烊的面包店亮着暖黄的灯光。
一个身材矮小的姑娘坐在角落的高椅上,抻着被烈酒熏红的脑袋,
断断续续用异国的语言讲着她的人生。对面拼桌的客人,学她样子,歪着脑袋,
满是好奇地听这小醉鬼零碎的自我介绍。“我这个人,严格意义来说,真是个人渣。
我发现这个,事实,得从我喜欢的家伙讲起。”我和李小的故事开始的很平凡。一节公共课,
一本公用的课本,一个只剩两格电的充电宝,便开始了话题。紧接着是很多次社团见面,
很多节课的帮忙占座,于是我们加了联系方式,
生活里很多不起眼的小事让我们有了聊天的续集。慢慢地,我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顺其自然地,身边习惯了对方。确立关系那天,很冷。我和李小留到最后整理社团工具,
刚好路过圣诞节的宣传栏下。宽大的灯幕让彼此看清对方的礼物,然后,
狗血地异口同声说着喜欢。我们就这样普通地在一起了。大学的日子很快过去,
我不是什么优秀上进的人,没能考入本校研究生。李小不同,他留在了本校。毕业典礼上,
李小摘下眼镜框,拉着我拍了很多毕业照。他说异地就异地,等他毕业,第一时间就去找我。
我拖到离校截止最后一天,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他重新走完一遍我们去过的地方。
离开的前四个小时,我在游乐场买水,花钱请的人发短信说已经帮我邮寄完所有东西。
正是下午,太阳很烈,巨大的摩天轮前并没有多少人排队。
我拖着他坐上了同样是橙色的12号车厢。到达最顶点时,李小指着拆除的设施说,
那个项目我们还没玩过,有点可惜。他背后刺眼的太阳,晃得我眼睛生疼,
生理性反应下眼角流出两滴眼泪。我逗他回头看,他摆手不肯,
说那么刺眼的阳光他才不上当,说话时手里摇着的扇子往我额头凑近,帮我扇凉。
离开的前两个小时,我把他送回校门口,给他买了最熟悉的炒饭和炸鸡,
催他赶紧回去看文献,我还有离校事宜没交接,待会就回去。李小刷了校卡进门,频频回头。
他摇着手机提醒着,“明天早上八点去给你搬东西,今晚别熬夜。”我点头。他好吗?
他太好了。李小是个正直,善良,温和的人。他是我接触到,为数不多三观正常,
骨子里懂得尊重的人。他不算多勇敢,也没有厉害的游戏技巧,
玩游戏时我们两菜鸡总会因为躲在塔下不敢出击被骂的狗血淋头,互相在电话窗口安慰对方。
他长得不像小说故事里的男主那样英气俊郎,个子也不是男主标配的188,
我们坐在人潮拥挤的地铁里,是最普通的两个学生,是两个戴着厚重眼镜架,
背着同款挂件的年轻人。他不是多才多艺的热点中心。他唱歌会跑调,
画画是火柴人和王八猪头;和我一样看不进三国演义,玩不明白推理游戏。我抱着手机,
翻着一件件小事不断让自己相信,我和李小很合适,我们很般配。
但是每一站停靠的时间有限,我的思考也有限。地铁里上上下下的乘客提醒我,
我们只是在大学这个阶段,很好,仅此而已。列车抵达终点站,我掐准他洗澡的时间,
在聊天界面提了分手。我整理了大段大段的话语,含有原因、不舍、感激和祝福,
最后都没发出去。清空的聊天框里,我复制了一条常见的消息:我们不合适,
祝你找到更好的。之后,我卑鄙快速地拉黑了李小所有的联系方式。
朋友说我这样做真的很糟糕。她怕我一个人在网约车嚎啕大哭丢她的脸,
足足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吐槽我性格怪癖,骂我不争气,
不懂自己是个多么奇怪但很好的家伙。朋友问我为什么。我说,人总得活在现实里。
他的家不在这,他的未来也不在我这。三年多的时间,我已经很满意了。她沉默很久,
挂断了电话,紧接着聊天界面发来了通话记录,李小给她打了三十二个电话。
紧接着她发来信息:我理解你。他也挺可怜,遇上你这个神经病。第二章李小不笨,
我知道他很快就能想明白这个决定。于是,毕业第二年,从朋友口中我得知,
李小和一位同课题的学姐在一起了。学姐很优秀也很漂亮,听说她母亲也是大学教师,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拿过很多省级国家级奖项。朋友结婚前一天,她搂着我叹气,
你这木讷又理想化的呆子,难不成这辈子交往的天花板就是李小了。我对此非常赞同,
点头时,被她翘起的大金戒指在额头赏了几个栗子。结婚当天,作为一个不讨喜的伴娘,
我坐在她安排的青年一桌,再次见到李小,和他的现任女朋友。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我并不意外。朋友的丈夫是李小的学长,曾经是一个宿舍的,关系要好。
他身边那位学姐极其漂亮。不光是长相的漂亮,还有气质体态的惹眼。
她很像某部古早仙侠剧里的演员,落座时礼貌对我点头,
动作就像是芭蕾话剧演员那样优雅好看。她一一对同座上的人打完招呼,
偏头关注看台上抛捧花的新娘。其实,我当时咬了牙,气恼这小子怎么那么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