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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割脸的街头,方才的热气已散去,小路两边,蒙了霜气的灯光,半明半暗地亮着。

她风风火火扯住前方人的衣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何子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为你做点事情。你不是没有才华的人,只是缺少机会。”

尊严是什么?尊严是任何人都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但每个人又都需要它如影随形。然而那时的夏鸢,还不明白。

男孩回首,身子略显单薄,微微俯头看她,神色不明。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就不会担心我无法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机会。”

夏鸢被呛得一时片刻开不了口,何子渊轻轻从她手里挣开衣袖,眼神淡漠。

“夏小姐,当初我救你一命,如今你已加倍还我。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以后还是尽量别再有交集。”

从未被拒绝过的夏家千金,被何子渊划清界线的字句伤得不清,当即负气,转身而逃,滋啦啦吹过的风响彻耳旁。

她隐隐约约察觉,身后有道目光一直在追随自己到街角,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回头,怕再次被现实击倒。

冷战过了大半月,何子渊果然没再出现。夏鸢拉不下脸,只好借着看望何老的借口,三番五次去养老院,期待能遇见。

元旦那天,养老院来了许多初高中学生,做公益活动。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看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夏鸢知道何老素来喜欢清净,将他带到湖边“避难”。中途他想吃橘子,夏鸢倒是带了出来,可没有自己动手做过细活,显得异常笨拙。好不容易坑坑洼洼剥完一个,抬头要邀功,身边哪还有人。

何子渊接电话时正在和人谈事,随后略显不礼貌地向对方告别,行色匆匆赶到养老院,见到语无伦次的夏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已经通知工作人员去找了,还有家里保镖!我自己也马上去!马上去……”

她话没说完,已经快哭出来的样子,却又怕被看见,赶紧背转身,连连深呼吸。

这段日子,夏鸢又瘦了些,薄薄的肩膀抖动得如同暴风过境,又试图努力隐藏脆弱。见着她单薄的背影,何子渊一路来的焦躁和暴怒,突然无处宣泄。

按理讲,何老应该不会走远。但保险起见,夏鸢还是吩咐自家保镖,将方圆十里搜了个遍,自己也一刻不停歇。

到近郊的公交车只有两班,早晨与下午。此时傍晚六点,冬日的天已盖上黑幕。夏鸢走到脚跟发疼,嗓子生哑,终于忍不住蹲下休息,而后才意识到空旷的小道上,唯有自己与一盏微弱路灯打出的影子。并且,她着急之中遗掉了手机。

尽管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做过,黑暗却是夏鸢的死穴。当恐惧排山倒海袭击心尖,女孩隐忍的眼泪终于断线珠般砸在地面,她抱膝的地方,小圆点越来越多。

“滴滴!”

不远处传来急促又刺耳的喇叭声,夏鸢抬头,一辆轿车灯打得她睁不开眼,下意识用手遮,车辆却越渐逼近。

千钧一发间,有人整个从背后将她抱起,原地旋转一圈,退到草丛边。同一时刻,不受控制的小轿车风驰电掣别过,翻起两人的衣角。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莽撞?!”

夏鸢惊魂未定,待看清怒斥自己的人是谁,水珠子霎时掉得更加厉害,呜呜地口齿不清。

“因为一旦沾上与你有关的事情,我就无法理智啊何子渊!你是第一个让我明白,什么叫付出不需要回报的人。”

“或许你觉得我没有女生该有的矜持,认为我自作多情,但我就是要告诉你,何子渊,我喜欢你,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对你清清白白的感情,不需要任何掩饰。”

何子渊已经忘记,告白过他的女生都有哪些面孔。唯一确定的,夏鸢不是其中最温柔,更非最美丽,反而哭得花里胡哨涕泪横流。但,也只有她的眼中,写满了千军万马都直冲的孤勇。跌下来,扑上去,像不倒翁。

后来,连何子渊自己都没想过,会猝然低头,额头碰上她的。

附近有条分支的河流,芦苇枯败后,轻轻一压,显露出可供行走的小道。临近年关,不少小情侣开车来放孔明灯,祈求美好的未来。

那晚,当孔明灯徐徐上升,有人在点点亮光中,吻了一只狼狈的不倒翁。


更新时间:2024-09-11 23:4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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